《诱香/净香》 第1章 诱香/净香 作者:来自远方文案:一见钟情!在遇到那个男人之前,杜言从来没体会过这个词真正的含义。不想当场告白却换回了一个滚字。杜言痛定思痛,幡然醒悟。可就在他放下之后,那个被他当众告白的男人突然又出现了……首先澄清,文章大名没其他意思,无任何香艳含义在内。第二,本文有鬼,入内请慎。第三,本文主角是普通人第四,还没想好……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都市情缘 幻想空间搜索关键字:主角:杜言 ┃ 配角:白晖,栾冰 ┃ 其它:妖魔鬼怪编辑评价: 三年前,杜言当众对白晖告白,换回一个滚字。三年后,杜言幡然醒悟,白美人又杀了回来,不只他回来了,连带着一群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也找上了门…… 总体来说,这是小市民杜言与两位不是人的美人之间的故事,在主线之外却又分出单元小节,讲述了一个个都市奇谈。该作者讲故事的能力早已得到读者认同,尤善塑造人物,本文主角杜言性格丰满立体,既有普通人趋利避害的一面,又难掩善良本心,另两位主角的情感变化也合情合理。整篇文不但情节精彩,叙述更如行水流水一般层层推进,带给读者极大的阅读快感。 第一章 咖啡厅里,有些紧张的杜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终于再次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我喜欢你。” 男人绝美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抬头看了杜言一眼,说道,“滚!” 杜言愣了一下,“我真的喜欢你!” 男人终于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滚远点!” 沉默了一分钟之后,看着男人皱紧的眉头和不善的眼光,在男人的手抬起的一刹那,杜言终于忍不住从咖啡厅里泪奔而出,留下一道光辉灿烂的背影…… 一阵闹钟铃声响起,杜言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抓了抓像鸟窝似地头发,按掉了床头的闹钟,不情愿的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晃悠到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了两下脸,再睁开眼,仔细看着镜子里那张明显睡眠不足的面孔,杜言深深叹了口气,倒霉催的,梦到什么不好,怎么又偏偏梦到那件事了? 年少轻狂,悔之晚矣啊…… 抬头仰望,杜言再次钦佩自己当年有多么的英勇无畏,勇撞冰山绝不回头,头破血流还没人送止血药…… 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忘记之于他这种普通人,美人都是只可远观不可近前的。无论那美人是雌性还是雄性。 出了浴室,杜言用最快的速度换下了睡衣,穿上衬衫西裤,再打上一条领带,用啫喱抓了两下头发,忽视掉脸上两个青黑的眼圈,往镜子前边一站,又是精神的帅小伙一枚! 看了看表,来不及做早饭了,杜言从冰箱里抓出一盒牛奶,叼了片面包就出了家门。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路过小区大爷大妈们晨练的小公园,还能隐约听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号声,以及录音机放出来的“下一招,白鹤亮翅”等等等等。 杜言跑到公交站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着,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小公园里就能冒出来个武功高手,一身雪白功夫装,仙风飘飘,对着不开眼的小毛贼来一招黑虎掏心,然后自己也有机会冲上去来上几下拳脚,以缅怀他之前因为加班走夜路,在这里被劫走的三张粉红老人头。 远远看到5路公交车驶了过来,杜言紧走几步上了车,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补眠。 到了公司,杜言照惯例跑到打卡机前按了手印,看了看显示的时间,果然,他又是最早的一个。 等到杜言打开电脑开始做报表之后,公司的同事才陆陆续续的进来。 “小杜,又来这么早啊?” “哎,王经理早啊!反正我早上起得早,不如早点到公司来。” “恩,年轻人就该这样!好好干!” 杜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别看他们部门经理一副将军肚地中海的样子,可过了年才四十出头,当初部门里的一个小助理曾经在一次员工聚会上喝醉了,张口就来了一句,“咱们部门的那个王经理比我爸还小几岁呢,可我总想叫他爷爷。” 部门里的几个老人当时就知道不好,果然,过了一个星期,那个小助理就灰溜溜的走人了。从那以后,杜言做事就更加谨小慎微了。 终于把报表做好了,杜言正掰着手指头算这个月的业绩还差多少才达标,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小杜,大方那个做外贸的客户交接给你了,记得下午去跟单。” “知道了,徐姐,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放下电话,杜言做贼似地左右看看,心里也有点打鼓,大方被别的公司给挖走了,月初刚离职,手续都办好了,可上头的经理就是压着不盖章,说到底,还是对大方手里的几个大客户打主意。杜言也听到一些风声,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现如今竟然让他给捡到了便宜。在同期的销售人员里,杜言的业绩并不突出,可给人的印象却是踏实肯干,处事也圆滑。徐姐把这个客户给杜言,估计也是出于对杜言的好印象,想要再往上拉他一把的意思。 电话联系好了客户,吃过午饭,杜言就收拾好资料,填了外出拜访的单子,不经意的就对上了隔壁桌小许的目光。看着小许不甘的眼神,杜言轻笑了一声,办公室文化,有的时候还真的挺可怕的。 一路哼着歌坐上了公交车,看着车外的风景,心里想着等一下该和客户怎么谈。结果到了地方,杜言连正主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一个三十左右,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听杜言说明了来意,拿出印章就要和杜言签合同。 “那个,您真的不用再和栾总确认一下?” “不用。” 男人一边签好自己的名字,一边把合同递给杜言,“这事我负责。款子明天打给你,还是你要收现金?” “那个,明天吧,光盘和发票会一起快递给您的。” “哦,知道了。lisa,你送他出去吧。” 一直到走出公司大门,杜言还有些木木的,看看身后那栋大楼,忍不住又拿出合同看了看,这可不是一千两千,这是十万的合同,那人就这么签了? 不是开玩笑? 回到公司,杜言没敢张扬,只和徐姐说合同签好了,对方答应明天打款。徐姐拍了拍杜言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没看出来,小杜,行啊!” 杜言抓抓脑袋,他可没傻到把签合同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呵呵笑了几声,只说全仗徐姐栽培。让对方听得舒心,也让自己松口气。回到座位上,杜言打开电脑,却发现自己按着鼠标的手都有些发抖。 整整十万啊,按照8%的提成来算,他能买多少只鸡回家炖啊…… 正兴奋的想着今晚回家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抬起头,就看到王经理正从外边走进来,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早上的那套西装,一头的汗,脸色却有些奇怪的苍白,脚下踉跄,似乎身后正有什么在追着他一样。 杜言打着键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帘,不理会身边几个业务的窃窃私语,只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这不关他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关他的事,他早就得到教训了,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去管,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和符号,杜言有些迟疑了,视线落在了王经理办公室的门上,想起刚刚跟在王经理身后一闪而过的那一抹白影,杜言皱了皱眉头,放开鼠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为什么他总能看到这些东西?这究竟该说幸还是不幸? 刘正成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栾冰正专心的看着手上的文件,直到对方敲了敲他的桌子,栾冰才抬起头。 “事情处理好了?” “好了。” 刘正成把刚刚签好的合同放到了栾冰的桌子上,“我不明白,栾总,为什么你会突然让我把这个合同签下来?之前你不是拒绝了那个姓方的业务吗?就算不借助这样的it公司,这种项目,公司的技术部门也能做出来。” 栾冰没说话,只是拿起合同,专心的看着上边的内容,俊俏的面孔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正成,虽然我们的技术部也能做这个项目,但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让这家公司来做,我们只要付钱,另外提些建议就行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太伤脑筋的事情。” 刘正成有些无言的看着栾冰,有的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这个老板在想些什么。明明不是什么棘手的项目,偏偏花钱找外边的公司做,放着技术部那堆人闲得熬夜上网偷菜。 “好,你是大老板,你说得算。” 栾冰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笑笑,在刘正成走出去之后,拿起那份合同,摩挲着上边杜言的签名,鼻翼有些奇怪的翕动了一下,闭上双眼,靠向了身后的椅背,笑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被他找到了。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去管闲事,杜言心下还是有些介怀。第二天早早到了公司,打开电脑整理资料的时候,不时抬起头看一下王经理的办公室,可等到10点多了,王经理也没露面。 不会真出什么事情了吧? 杜言皱着眉头,把打印好的资料订起来,转过身,就看到王经理从门口走了进来。杜言刚松口气,在看清楚王经理的样子之后,手脚却有些发冷。现在是六月天,王经理却穿着一身冬季西装,脸色隐隐透出了一层青灰。 “小杜,愣着干什么呢?” “徐姐……” “你那个客户的款子打过来了,再加把劲,跟好这个单子,这个季度的销售冠军就是你了。” “徐姐,您过奖了,这全仗您的栽培。” 徐姐的眼神闪了闪,看没人注意这边,朝着杜言身前凑了凑,丰腴的身体靠在了杜言的胳膊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小杜,我就喜欢你这性格,放心,以后有单子……” 听到这话,杜言的心下就是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正巧小许过来影印文件,杜言借机走开了,回到座位上之后,看着电脑屏幕,杜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许拿着资料走过来,凑到杜言的边上,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原来,这才是原因啊。” “什么?” “装糊涂?” 小许俯低了头,一只手搭在了杜言的肩膀上,“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啊,搭上了她,什么单子要不到?” 说完也不理会杜言有些发青的脸色,径直坐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 杜言握紧了拳头,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第二章 那天之后,杜言开始有意无意的和徐姐保持距离。 杜言不是刚出校门的愣头青了,性格使然,做的是销售这一行,可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安稳的把这份工作做下去。徐姐这件事可大可小,大家都是成年人,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事情挑开了也没多大意思,要真把关系给弄僵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杜言原本想着晾个几天,等对方明白他没那个想法也就算了,可坏就坏在被小许给猜忌上了,小许本就因为徐姐给杜言的几个单子耿耿于怀,这下子,他要是不搞些什么动作,打死杜言都不会相信。虽说杜言和徐姐并没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一想到小许,杜言总归心里不踏实。 杜言刚进公司的时候就知道,办公室里的流言有的时候真的会可怕到让你无法想象。要是他真被某些有心人给抹上黑,就算没有真凭实据,架不住人心的猜疑,事情到了最后,他可能连哭都没地方哭去。小许之所以还没做出些什么,估计也是顾及着徐姐的关系。为今之计,杜言要想办法脱身,只能让徐姐知道小许可能会私下里搞些小动作,然后给小许一些警告,让他老实点。但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杜言心里透亮,想得比谁都清楚,可真要做起来,也着实是一件头疼事。在没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杜言只能想着法的多出去拜访客户,尽量不和这两个人碰头或者是长时间呆在一起。 “小杜,又出去啊?” 看到杜言提着电脑包往外走,小许凉凉的就刺上一句,“怎么,公司里呆不住,还是不敢呆?” 听到小许的话,正忙着联系客户的几个业务也停了下来,探头探脑的准备看好戏。同在一个部门工作,私下里的那点事大家都清楚,杜言和小许的关系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原本大家面子上还过得去,这两个人在公司里还有些资历,其他人也就不会多说些什么,只当他们的关系是因为业务竞争才这么僵。可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小许隔三差五的就找杜言的麻烦,话里话外的挤兑,也不见杜言反驳。看起来,这里边还真有些不简单。 杜言皱了皱眉头,他本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可大家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想真的躲开他,谈何容易。 抿了抿嘴唇,杜言终归还是压下了火气没有开口。他早过了冲动的年纪,在这里吵开了对谁都不好。 把填好的外出单子交给了负责人,杜言只说可能下班没办法打卡了,转身就往外走。小许看杜言既不说话也不理他,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噎在了肚子里,气哼哼的回到座位上,啪的一下就把手里的客户资料给扔到了桌子上,对着几个看热闹的新业务吼了几句,等到他们都老实的开始工作,他却在暗地里咬牙,让你现在得意,总有一天…… 杜言出了公司,跑了几个老客户,闲聊了几句,实在没有心思再去拜访新客户了,下了公交车,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摸摸肚子苦笑一声,光想着早点出来,他连中餐都没吃好。 第3章 苏素吓得一哆嗦,等到杜言放开她就躲到了一边。 “你还说你不是道士,普通人哪能这么对我……” 杜言也没理她,把手里的筷子扔到一边,又去厨房拿出了一套新的餐具,把碗里的面捞出大半,然后拿出一根红绳缠到了夹过苏素舌头的筷子上。 苏素歪歪头,半截舌头还吊在嘴外,看得杜言有些恶心,端起碗背过身去,囫囵把面吃完了,抹抹嘴,起身就回了厨房。苏素这才明白杜言是什么意思,欢天喜地的拿起那双筷子挑起了面条送进嘴里。 她尝不出味道,热腾腾的面条吃进嘴里一点感觉和滋味都没有,可她就是想吃。 杜言站在厨房门口,面无表情的看了苏素一会,转头回去洗碗。 他不是什么好人,他绝不承认是为了之前看到王经理带着醉过去的苏素上了车没有阻止而感到愧疚,绝对不承认! 苏素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抱着碗和筷子送进了厨房,一脸讨好的看着杜言,那副样子像极了讨主人欢心的小狗。杜言看了看苏素那张青黑的脸,又转头看了看被泡面弄脏的地板,什么都没说,接过苏素手里的碗和筷子,解开上边的红绳放到了水龙头的下边。 苏素是个鬼,她不需要也没办法消化任何东西,所以,那小半碗泡面经过她的嘴,全贡献给了杜言家的地板。 杜言洗好了晚,拿着摸布一边擦着地板,一边再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陨石给砸到了,上赶子的养着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厉鬼。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他找麻烦! 擦着擦着,杜言竟然从沙发底下发现了一只小强,沉着脸一把拉住苏素的脚,揉巴揉巴往沙发底下一塞,过了一会,再把那只满脸沾灰尖叫不已的鬼拽出来,挪开沙发,果不其然,又发现了一只。 天气热了,这家养昆虫也开始出没了。 杜言摸摸下巴,瞅瞅苏素,看起来,这鬼还有点用处,一身的煞气,这种小虫子沾上了非死即亡。而且这东西没形体,就算地板缝也能清洁干净,实在是很称手啊。 于是乎,发现苏素最大用处的杜言,手里拎着苏素这只被揉搓得险些昏过去的厉鬼,把家里的各个角落全部清扫一遍,搜出小强六只,往垃圾袋里一倒,看着面色更黑的苏素,杜某人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也算是你的功德,有助于你早日投胎成人。” 苏素这只新鲜厉鬼被气了个仰倒,无话可说。 时间越来越晚,杜言打开电视看了一会球赛,自顾自的发表了一通对于国足的失望言论之后就打着哈欠准备休息,苏素却是越来越精神。撑着一双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珠子满客厅的转悠。 杜言被她晃得头晕,养条宠物狗也是需要遛遛弯的,更何况是个鬼。从抽屉里掏出几根香点燃了,苏素一阵欢呼,狠狠吸了几口,愈发的精神了。 “想出去?”杜言抱着胳膊倚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苏素没说话,只是那样子怎么看答案都是肯定的。 “出去也行,不过,不能朝人多的地方去,这附近的老鬼我都清楚,除了一个没头的和一个缺了半边肚子的,你都不许搭理,就算是这两个你见了能躲开也尽量躲开,否则,我就再不让你进这个门,知道了吗?” 那两只鬼已经为了投胎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身上的煞气淡了许多,可最近也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杜言不希望苏素多和他们接触,没好处。 苏素忙不迭的点头,杜言解开了她脚踝上的红绳,指了指燃着的香,“在香燃尽之前必须回来,我会让你进来。” 杜言话音刚落,苏素就消失在了眼前。 看着手里的红绳,杜言摇摇头,当初住在外婆家的时候,跟着外婆和镇子里的老人学过一些东西,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当初只为自保,现如今他做的算什么?在家里养一只厉鬼?市长真该给他颁发一个良好市民奖章,他耗费精力养了这个厉鬼,不知道会救多少人命啊! 伸了个懒腰,杜言趴到床上,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苏素飘出了杜言家,回头看看,果然在杜言家的门上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在空中转了个圈,瞄到不远处站在电线杆下一个无头鬼魂,想起杜言的话,忙不迭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就在苏素离开没多久,一辆路过的黑色悍马有些突兀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的高大男人。那人下车之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电线杆,站在电线杆下的鬼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刚想要逃却快不过男人伸出的手。 那只手修长滑腻,皮肤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细腻的指尖上,珍珠白的指甲突然暴涨,一把抓住那只没来得及逃掉的厉鬼,两只手用力撕扯着,伴随着厉鬼不成声的哀号,将被扯得粉碎的鬼魂送进了嘴里。 冰冷的舌尖探出唇瓣,舔了舔血红的唇角,男人似乎还有些不满足,鼻翼翕动了两下,微微皱了下眉头,乌黑的眸子倏地闪过一抹血红,上了车,驶向了苏素离开的方向。 深夜的街道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只无头鬼最终绝望的惨叫声。 我没害人……我已经好多年没害人了……救救我,谁能来救救我…… 第五章 杜言闭着眼睛就感到枕头边一阵阵的凉气吹来,把头都埋到被子里也不管用,浑身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7……” 一串经典国骂出口,杜某人终于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床边的闹钟,这还不到八点呢,他是做销售的,平时根本就没有周末这个概念,客户有需要就得往前冲,别说年假了,五一都没休息一天。这好不容易休个假,连个懒觉都不让他睡吗?! “苏素!你最好给我个理由!否则别怪我把你扔出去!” 苏素扁着嘴,一双翻白的眼仁定定的看着杜言,青黑色的嘴角抿着,两只手搭在杜言的床边上,黑发垂下,她要还是之前那个双十佳人,这副样子怎么看都透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可她现在这副尊荣,饶是杜言胆子大,也险些被她吓得背过气去,不能怪杜言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只能怨苏素现在这样过于惊悚,根本就是一讨债上门的冤魂厉鬼,那样子就是来找人索命的,杜言刚睁开眼,小心肝就是一颤悠,再一次后悔为什么会发善心收留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 苏素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杜言没听清楚,只当这只鬼又发神经了,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板上,凉飕飕的总算清醒了一些。 “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说不出来就找个犄角旮旯蹲着画圈去,现在是大白天,就算你身上怨气重,也扛不住日头这么晒,等到晒成灰了你就老实了。” “你这人嘴可真毒!你伤我心了,亏我还等在这里给你报信呢……” “你死都死了,还伤的哪门子的心?”杜言早上被弄起来本就心情不好,斜睨了苏素一眼,“再说了,你现在就一透明的魂,说难听点就一鬼,连个实体都没有,还伤心?你有那部件给你伤吗?” 苏素这下子是真被气到了,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乌黑,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来,杜言头都没回,凉凉的飘了一句,“你要真敢造反,小爷我立刻就把你赶出晒太阳!” 说完杜某人一呲牙,苏素老实了,杜言满意了。搓了搓肚子就往卫生间走。苏素看杜言这副样子,撇撇嘴,舌头伸得老长,“真粗俗!” “嘿!男的都这样。还有,把你那舌头收回去,当谁不知道你是被勒死的?” 听苏素不出声了,杜言才慢悠悠的进了卫生间,办理了一回个人卫生问题,又洗脸刷牙,用冷水扑棱了两下头发,对着镜子琢磨等一下是不是该去理个发,这段时间有点忙,原本的板寸现在都长到耳朵了,衬着那双大眼睛,愈发显得有些孩子气了。杜言长得只能算清秀,远远及不上英俊一词,可要是好好收拾收拾,也算得上是个精神的帅小伙,就是那双眼睛随了他老娘,要是头发稍微长点,人的岁数就显得小,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杜言没少被同学叫弟弟,这让他不舒服了挺长一段时间,叫什么弟弟叫弟弟,谁知道这话里啥含义! 苏素蹲在墙角,见杜言也不从卫生间出来,就顺着门缝挤进去。 “杜言,我真有事和你说……” “恩,说吧。” 杜言摸了摸下巴,都一个多星期了,这下巴还清洁溜溜的,要是他的头发和胡子的生长速度一样,他就能省下那份理发钱了。 剪个头发就是几十块,宰人呢! “我昨天看到你说的那个没头的了……” “恩,搭话了?” “没!”苏素连忙摇摇头,还耷拉在嘴唇边上的舌头也晃悠了一下,把杜言恶心得够呛,苏素知机的嘴一张,把舌头收了回去。如果她不是把嘴直接咧到耳朵下边,估计杜言还能好受点。 “你都说了不让我搭理他们了,我哪敢啊。” “恩,乖,回头给你点根香吃。” “真的?!那我要檀香!你买其他味道了没?我前阵子好像看到你买了茉莉花的,给我点那个成吗?” “那是熏蚊子用的。” “点点看呗,反正都是香。” 杜言无语了,这鬼还够馋的,转头就走,苏素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飘到他前面。 “等等,我真有事和你说!” “说吧,我听着呢。” 杜言径直穿过苏素,走到床边开始叠被子。 “就是那个没头的,我出去的时候还见到他来着,可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可能也逛去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他就是不见了,不是离开了,是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杜言的动作停了一下,直起腰看着苏素,“你确定?” “真的!” 苏素飘到了杜言叠好的被子上,又被杜言一巴掌给挥开了。 “小气!” “少罗嗦,这不是给你坐的地方!” “……” 苏素不吭声了,杜言抱着胳膊沉思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你就老实给我呆在家里,晚上也别出去了,我想个办法,看能不能让你逃过去。” “逃过去?” 苏素不解的歪歪头,杜言横了她一眼。 “照你的说法,那个没头的老兄不是遇到了捉鬼的就是碰到了吃鬼的,也合该他倒霉,这一带几年都没什么事,估计也是赶巧了。估计那个人也是路过,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只是碰到他的应该就倒霉了。” “真的吗?没那么厉害吧?” “你当那个无头老兄是好相与的?”杜言嗤笑了一声,“你没看看他身上穿的是什么?他成鬼的年份你爸估计还没出生呢,他要是个没本事的,估计你连这个都算不上。” 杜言伸出了小指尖,指甲掐了一下,“你的明白?” “明白了……” 苏素耷拉下脑袋,闷闷的不出声了。杜言瞧着奇怪。 “怎么了?受打击了?” “不是。”苏素摇摇头,“听你说出生年份我才想起来,我死了之后,那个姓王的就把我的尸体给埋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呢……” “什么?!” 杜言这下子是真的被吓到了,算算苏素出事的时间,要是她的尸体过了回魂日还没被找到下葬,她就真成了个没名没份的孤魂野鬼了,想转世投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得养她一辈子?! 他奶奶个爪! 杜言郁闷了。 好在杜言并没郁闷多久,下午警察就找上门来了,这次不是为了王经理的事情,而是为了苏素。 原来苏素出事之后,家里一直没得到她的消息,问遍了她的同学朋友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苏素的爸妈只能报了警,警察盘查之下,就查到了苏素最后工作的地方。 杜言用眼角余光瞄了瞄飘在自己背后的苏素,有些拿不准要不要把王经理那件事说出来,看着眼前拿着本本的两位警察大哥,最终还是斟酌着露了一点口风,相信办案的人如果不是太笨,应该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顺藤摸瓜下去,这案子早晚会破的。至于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杜言倒是没考虑那么多。无所谓帮助警察还是做个良好市民,杜言没那份雷锋精神,他只是不想让苏素做个无助的幽魂,然后让她缠自己一辈子,对,就是这样! 送走了警察,杜言又问了苏素一句, “你还记得他把你埋到哪里了吗?” 杜言拽了拽飘在半空中的苏素,这姑娘自从听到她家两位老人心急火燎的找她,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不太记得了……” “那……”杜言顿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被害的吗?” 听到杜言这番话,苏素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长发无风自扬,嘴唇裂开了一个扭曲的弧度。 “记得,死都不会忘记!” 杜言撇撇嘴,刚想说你已经死了,看苏素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吐槽也得看时机,厉鬼再面也能害人。 警车离开不久,一辆悍马从路口开了过来,停在杜言家的门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漂亮中带着些许妖异的面孔。男人的胳膊搭在车窗边上,莹白色的指尖点了点鲜红色的唇瓣,鼻翼微微一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味道一样。 第5章 杜言知道,从来都知道。 看到公交车驶来,杜言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了过去。 第八章 杜言和前台说明了来意,被直接安排上了顶层。他上次来的时候没注意,这栋商务楼从二十五层到三十二层竟然全属于一家公司。难怪签单子签得那么利索,看起来十万块对这个公司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只不过,既然这个公司这么有实力,为什么会把这个项目交给外人来做?这又不是什么高新技术开发,只不过是个公司管理软件罢了。 杜言摇摇头,嗤笑一声,他想那么多干嘛,有钱人的思维,和他这种小老百姓根本就不一样,只要有钱赚不就好了。 “杜先生,你来了。” “让您久等了?叫我小杜或者杜言都行,别叫先生了,拗口。” 杜言和刘正成寒暄了几句,直接切入了正题。 “刘经理,你上次电话里说的问题,能不能再详细的说给我听?我记一下,回去就联络技术部给贵公司改进,一定改到贵公司满意为止,您看如何?只不过公司要明天才正式上班,在时间上希望贵公司能稍微通融一下。” 刘正成没有马上回答杜言,而是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上次也说过,提出问题的是我的老板,正好他今天也在公司,我想,你和他直接谈会比较好,毕竟我转述的话,中间还隔着一层。” 杜言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收拾好东西,跟着刘正成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外,看着眼前两扇奢华的大门,杜言有些腹诽,这装修起来得费多少钱啊。 还真是有钱人,注重门面。 刘正成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门里传来一个磁性的嗓音,有些低沉,杜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音色,很像是最顶级的大提琴,缓缓的抚过人的耳际,不由自主的,背后便升起一阵酥麻。 刘正成推开门的时候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跟在栾冰身边五年,他从来不知道,他老板的声音会这么让人——怎么说呢——透着一股子诱惑的味道。 摇摇头,想多了吧? “老板,杜言来了。” “恩。” 栾冰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抬起头,略过刘正成,看向站在刘正成身边的杜言,微微勾起了唇角,“见到你很高兴,杜言。” 那一瞬间,杜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阵胆寒,眼前这个坐在红木办公桌后的俊美男人,黑色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看着他,有一瞬间,杜言以为自己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的目光缠住 一样,粘腻的,带着掠食者惯有的蔑视与傲慢。 他甚至有种错觉,这个男人的背后不是一副奔马图,而是一张黑色的网,正等待着将猎物紧紧的网住,绞紧,直到被网住的东西再没有一丝的呼吸。 不由自主的,杜言后退了一步,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身边的刘正成诧异的看了杜言一眼,再转过头,却发现栾冰已经饶有趣味的交叉着十指支在弧线优美的下巴上,红润的唇微微启开一条缝隙,精致的喉结不可抑制的滚动了一下,黑色的眼睛,幽深得让人觉得似乎要被吞噬进去。 只是一眼,刘正成便转开了目光,他跟在栾冰身边不短的时间,他明白什么时候自己该聪明能干,也明白什么时候该装糊涂。 “栾总,您和杜先生谈吧,我先出去了。” “恩。” 栾冰发出了一个单音,低沉中带着微微的轻颤,杜言猛的回过神来,再看向栾冰,已经没了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捏了捏手指,应该是他的错觉吧? 凝神看去,眼前的男人应该是个普通人,应该吧…… “那么,”栾冰坐正了身体,俊脸带笑的看着杜言,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在脸上落下两弯细密的暗影,像是某种蜘蛛结成的网,“杜先生,请坐,咖啡还是茶?” 杜言暗地里松了口气,又鄙视了一下自己刚刚走神以及不够敬业的表现。这笔十万块的单子可千万不能黄了,那关系到他下个季度究竟是大鱼大肉还是缩紧裤腰带吃泡面度日。 房贷还没还清,杜言仍需努力啊。 打起了精神,杜言坐到了栾冰的对面,在秘书送上一杯清茶之后,从包里拿出了随身的笔记本,开始认真的听取栾冰对于这款软件提出的意见。 栾冰没有急着和杜言进入正题,而是用目光缓缓的扫过杜言的全身,微长的发,饱满的额头,黑色的眼睛,细腻的鼻尖,粉红的唇…… 一直到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看起来很可口。 栾冰暗地里下了结论,不可抑止的翕动了一下鼻翼,就是这股味道,香得诱人,让他有些克制不住的想要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抓过来咬上一口,感受一下牙齿透过肌理的那种销魂。 不过,还不到时候。 轻轻勾了勾唇角,栾冰拿起签字笔,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杜先生满二十四岁了吗?” “啊?” 杜言正打开笔记本,聚精会神的准备记录栾冰的意见,没想到会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本能的回答道,“满了,刚过了生日。” 察觉有些不对,抬起头,对面的栾冰已经若无其事的敲了敲手指,开始谈起了关于企管软件的事情。 是他多心了吧?杜言不敢确定。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他十二岁那年,也有人问过他相同的问题,那之后,他就陆续的开始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尽管从小他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却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遇到过这种会危及到他安全的情况。 就是在那一年,他险些被拉进河里做了替死鬼。 就是在那一年,外婆抱着高烧的杜言,在老宅子有些昏暗的堂屋里,跪着烧了一夜的纸钱和香。烟雾缭绕中,杜言退了烧。只是一个晚上,那个一向健康的老人就虚弱得几乎没有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杜言?” 听到栾冰的询问,杜言猛的回过神,有些汗颜的微微低下头,他最近走神走得越来越频繁了,精力也开始有些不济,养着苏素,他耗费的精力短时间很难补回来,他学到的那些虽然有用,仍旧只是个半吊子。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白。” 杜言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冰冷的手指已经触上了他的额头。 杜言猛的哆嗦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指尖怎么会这么冷? 这是人的体温吗? 收回了手,栾冰重新坐到座位上,按下座机,吩咐秘书送一杯热水进来。 “你可能有些着凉了,现在是春夏之交,早晚温差有些大,最容易着凉了,还是多注意一些为好。” 杜言倏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栾冰怎么会突然对他说出这番带着关怀的话。他们是一次见面吧,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吗? 栾冰察觉到杜言一瞬间的戒备,尽管杜言掩饰得不错。好吧,他不着急。他一向都很有耐心。这是他的好习惯,也是本能。 第九章 总算活过来了。 从栾氏出来,一路被刘正成送到门口,杜言才有些缓过劲来,突然有了一种再世为人的荒唐感觉。 栾冰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杜言一路低着头走到公交站,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按照常理来说,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对着他这个小业务,不应该这么“亲切友善”吧?杜言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功利,可这两年的业务也不是白跑的,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表面上对你亲切,没有一点架子的称兄道弟,那张面皮低下不知道在怎么琢磨这小子不识相呢。杜言刚入行的时候没那么多心眼,别人说话十句里他信了七八句,结果三番两次下来,着实吃了不大不小的几次亏,今天看到栾冰对他这个态度,心里就有些打鼓。 他应该没什么地方好给人家算计的,可这个大老板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栾冰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杜言能确定他绝对不是个鬼,可他身上那种诡异的气息又该怎么解释? 杜言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只是直觉的认为这个栾冰看着他的时候,实在不像在看一个活人。怎么说呢,还真不太好形容,就像是一个饥饿的人猛然看到了一盘喷香的红烧肉,恨不能三口两口吞下肚子一样。 这什么比喻?! 杜言想想都寒。可他就是这么觉得的,那人长得好,笑起来的时候却让杜言觉得害怕。就像热带丛林里的食人花,越美越危险。 坐上公交车,杜言拍了下脑袋,连忙拿出手机给公司的大老板报备了一下今天的情况,说起来惭愧,他进公司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才弄清楚,这个大老板姓王而不是姓黄,是王经理的本家,两个人还有些亲戚关系。难怪之前王经理在公司里经常是说一不二了,人家有那资本。 王老板正为了搬公司的事情闹心,本来地方找好了,价钱也谈拢了,只要员工销假就可以搬地方了。可房东听说了王老板搬公司的理由之后,立马就把房租涨了一成,你问凭什么?你公司里死了人,本就带着晦气!这事说出去,谁乐意把房子租给你?房租涨了一成还是便宜的,不答应?行啊,再找别的地方去! 王老板拿着合同也没办法讲理,为这事去打官司?值当吗? “行了,小杜,这事我知道了,你处理就好了,明天技术部就上班,你直接和徐主任联系,让她帮你安排人手,你是个老业务了,办事我放心。” 话落,王老板就挂了电话,杜言也听出来大老板口气不好,没敢继续问,只是在心里算计着发工资和提成的日期,皱着眉头考虑着是不是该收拾收拾,等着这个月钱到手了就提前走人? 不得不说,小许当时走得确实高明,打着王经理出事的旗号,老板也不好追究他还有三个月的合同。杜言当时没想这么多,他也确实走不了,这个十万块合同在这吊着,要是辞职,这份提成肯定拿不到,杜言不甘心。等着提成到手,又不好再开这个口了,万一老板拿合同说事,杜言真不知道怎么应对。王经理没了,大老板接手肯定会有新的安排,人事也会有些变动。杜言从徐姐那也听到些口风,等到公司稳定下来上边可能会有动作。杜言有工作经验也有客户资源,但却是王经理招进来的,等到新经理上任,他的日子肯定没以前好过。现在事情没到那个地步,杜言并不想做绝了。 这不是杜言不仗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两年,杜言就算是一张白纸也早就染上墨点了。 一路上都想着这些,等到报站的时候杜言才回过神。 下车之后,杜言看了看时间,掉头去了下菜市场,买了几斤鸡蛋和一条鱼,打算晚上做红烧鲤鱼犒劳一下自己。 今天天气还不错,既没有火辣的日头也没阴沉沉的让人憋闷,走在路上,偶尔吹过几丝凉风。杜言哼着歌走到街道拐角,突然愣住了。 他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悍马,悍马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杜言揉揉眼睛,他没看错。他认识的人中还没有谁能上档次到开得起这种彪悍的大家伙。 “你是谁?站我家门前干什么?” 杜言住的是个老小区,街坊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偶尔见到几个生面孔也没在意。可这个男人只是背影就让杜言一阵心悸。联想到最近被他认为是错觉的奇怪视线,杜言心下有所警觉。 男人听到杜言的声音,慢慢的转过头。 看清男人的一瞬间,杜言的瞳孔急剧的收缩了一下,拎在手中的袋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你?!” “你认识我?” 男人挑挑眉毛,冰冷的视线落在杜言的脸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并没有什么让他感兴趣的存在。男人的瞳孔是墨黑的颜色,浓重的色彩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置于身侧的手指却像捏着什么东西一样,丝毫没有放松。 “不、不认识。” “这是你家?” “当然是我家!” 杜言再没有心思去追问男人在自己家门前的理由,也顾不上其他,“我不管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奉劝你最好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就叫人了!” 说完,拿出钥匙打开门,在男人再次开口前,阻隔了室内和室外的一切。 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杜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双手抱膝,头深深的埋下,闭上双眼,似乎仍能回忆起三年前那个让他毕生难忘的下午,男人那张漂亮得让他头脑发热的面孔,以及鲜红的唇中吐出的一声清晰的滚字。只不过,看男人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记得他,也难怪,他这张大众脸,记得才稀奇了。 “倒霉催的,难怪前阵子会做那样的梦……” 回头想想,他刚刚的反应会不会有些过激了?说不定那人是认识住在这里的其他人?或者是找错了门牌号?他不会被认为是个疯子吧? 他这种见了美人脑子就回不过弯来的习惯真的需要改改了。 杜言正在这边揪着头发沮丧,懊恼的叫了一声,屋子里听到声响的苏素已经踉踉跄跄的飞了过来,青黑色的面孔扭曲着,白色的眼仁上布满了黑色的细丝,长长的舌出唇外,五指收拢在自己的颈项前,似乎虚空中正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她的脖子,将她不断的向前拉。 “杜……言……” 看到杜言,苏素艰难的吐出了声音,“救救我……” “你怎么了?!” 杜言被苏素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一把拽住飘在半空中的苏素,瞬间,一股强劲的力道顺着杜言的手指蹿进了他的身体,连带着也被不断的向前拉去。 第7章 就在杜言抬起头,睁开眼看到映在镜子中的人影之后,突然愣住了。 “栾总?” 猛的回过头,却发现背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啊。 “真喝糊涂了?” 杜言拍了拍脸,确认了这里除了他没别人,听到声响,又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走进来,杜言这才把手伸到烘干机下边甩了两下,然后走了出去。 就在杜言离开没多久,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双男人的脚,精致的小牛皮鞋擦得锃亮,接着是修长的双腿,紧窄的腰身,宽阔的肩膀,最后是一张带着兴味的俊美面孔。 栾冰抱着手臂浮在半空,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个香气诱人的小家伙感觉会这么敏锐。本还想等着他醉过去之后尝尝味道,看起来还真不容易。 有多久没遇见过这种小家伙了? 记忆中好似很久了吧,是几十年还是上百年?比起他的年龄,杜言真的只能算个小家伙了。 无声的,栾冰落在地上,看也没看醉倒的那个男人,信步走了出去。又过了几分钟,直到服务生发现这个不幸的醉汉,他才避免了一直躺在这里的悲惨命运。 第十二章 年轻人都喜欢闹,饭局结束后,就有人建议去k歌,杜言借口喝多了身体不舒服,在街边拦了辆的士就坐了进去。好在王老板已经提早离开了,否则他也不敢这样。徐姐倒是特地挽留了杜言几句,见杜言真的不想去续摊,也就挥挥手放人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杜言回家之后,冲了个澡,扑到床上就放心的睡了过去。临睡前看到了挂在吊灯上,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苏素,嘴角咧了咧。 “没事,不用担心,我酒量好着呢。明天七点记得叫我起来,我带你去新家。” 说着说着,杜言就迷糊了过去,苏素等到杜言的呼吸平稳之后,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她不敢靠杜言太近,只是隔着几步静静看着杜言的睡脸。 今晚之后,就看不到了呢…… 杜言睡得有些不安稳,纷繁的梦境开始在脑海中闪过,外婆住的古镇,从水鬼手里救了他的老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哪怕一丝痕迹,却发现留在手心的只是一捧细沙,顺着指缝流走,再不见了踪迹…… 头痛欲裂…… 这是杜言在被苏素叫醒之后的第一感觉,宿醉的滋味真够难受的。那帮臭小子,给他等着,早晚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 看了看表,刚好七点整。杜言即便不舒服也没耽搁,迅速起身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苏素出了门。送鬼出门也是有讲究的,今天是他查好的日子,过了今天,就要再等半个月了。谁知道这半个月里会发生什么?杜言不想冒险。 杜言给苏素找了几个地方,最终挑了一处市郊的老宅子。据说这宅子是清末民初时期一个大户建的,当时为了防白匪,还在宅子周围建了土墙和吊脚楼,和整个宅子的样子有些不搭,显得不伦不类的。后来这宅子的主人一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嫡系子孙接二连三的年纪轻轻就死得不明不白,最后剩下一支的男孙也病在床上,一直都是靠着汤药续命。直到遇上一个有些道行的风水先生看了看,才道这宅子建的时候冲撞了这里的一所有些年月的阴宅,宅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自然阳气便被压制,一家子的男人到最后都留不住。当时当家的是这家的老太太,向来就信奉这些,听到风水先生这么一说,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收拾了细软带着一大家子人搬走了,自此便断了音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所宅子就空了下来。 后来那个风水先生的话传了出去,方圆十里的人家也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直到现在,这所宅子周围还是荒凉得紧。市政规划的时候,见这宅子保存得好,周围生态也没被破坏,便把这里划做了一处旅游景点,做了开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景点开放以来,总是或多或少的会出一些事情,虽然没闹出人命来,终归不吉利,就有人把当年的事情翻出来说这里闹鬼,一来二去的,闲言闲语的传出去,到这里的游人也越来越少了,以致现在根本就没什么人会来这里,连旅游指南上都没有这个景点。这栋老宅子又被关照说是拆不得,结果当初承包这里的商家只能自认倒霉。 杜言背着包从大巴上下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所老宅子掩映在绿树丛中的一角,本该热闹的路上却只见林间偶尔蹿过的小动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拍了拍斜背在肩上的黑包,杜言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这地方给你找的好吧?” 今天气温有些偏高,吹过的风都夹带着热气,苏素本身就惧光,虽然躲在杜言的包里,可透过拉锁的缝隙,哪怕是被一点阳光照到都觉得热辣辣的难受。但是自从大巴带着杜言和她到了这个地方,苏素就觉得身上开始有力气,浑身的毛孔似乎都要舒张开了一样,舒服得直想叹气。听到杜言的话,恩了一声,也没和杜言拌嘴,只是乖觉的继续团缩在包里,等着杜言将她带去那个找好的地方。 杜言看了看表,早上七点出来的,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要趁着正午之前把苏素安置好,否则就算这地方阴气重,苏素这种厉鬼也扛不住正午的阳光,哪怕照到一点,就像是人喝了最厉害的毒药一样,立刻就得去向阎王大人报道。 拉了拉挎包的袋子,杜言检查了一下包的拉链,默记了一下送鬼的流程,确定一切都没出错之后,便肃穆了神情,点燃三支短香,分别朝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拜了几拜,等到香燃尽,叮嘱苏素在他提醒之前莫再出声,开始计算着脚底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着那所老宅子走去。 杜言曾经学过,要想送鬼,除了找到能安置的聚阴之地,还需要在送鬼的路上多有注意。香烛纸钱不可少,但脚下的步子却不能乱了分毫,送女子厉鬼步子需为单数,1、3、7为尾数最妙,若是踏错一步,送鬼很可能会变成招鬼,自己也会招来厄运。这些都是杜言年少时从古镇老人那里听来的,那些满是沟壑的面孔下,掩藏着多少代人的智慧。他们的学识和本领不再为主流社会所接受和承认,他们只能聚集在一起,躲在那个古旧的镇子里,一边回忆着当初的所学所用,一边暗叹着老朽无用。 江南的水乡,承载了这些老人多少的叹息。 杜言轻吁一口气,苏素听出了杜言语气中认真,安安静静的,再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杜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那一片密林的入口之后,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一个树后走了出来,摘下墨镜,本是暗黑色的瞳孔在阳光的反射下,竟然带了一丝金光。 杜言走到走到那栋老宅门前,恰恰好是九九八十一步,不由得松了口气,看起来,今天这趟会行得顺利。 老宅斑驳的大门和外墙显然已经被修缮过了。四边角楼上的支木也像是年代不久,很可能就是之前旅游开发的时候连带维修的。只不过旅游项目到底没开展起来,没了收益,这所宅子又显得冷清,估计承包人也就歇了那份维护的心思,整座老宅子依旧透出了一股古旧而压抑的气氛。 宅子边卖票的地方也空荡荡的没了人影。杜言勾勾嘴角,恩,省了门票钱,很好! 从包里拿出一支香,点燃了插在门前,口中默念着打扰了,请勿见怪。等到香燃尽,杜言绷紧了精神,走进了那扇大门。 门边墙上的牌子上,清楚的镌刻着“白宅”。 第十三章 燃香,断线,请符,送鬼。 杜言将苏素带到老宅西侧跨院得的一棵树下,依次摆好香果,捏了个口字诀,燃起三支香,四下一拜,将香插在树前,做好这一切之后,才拉开背包将苏素放出来。 “苏素,今后你就待在这吧。”杜言示意苏素靠近一些,然后将绑在苏素脚踝上的红绳解开,“这里偶尔也会有人出现,但是毕竟也是难得的聚阴之地,对你影响不大。等警方将你的尸身找到,火化归天,你就可以渐渐化去一身的戾气,终有投胎转世的一天的。” 苏素好奇的围着那棵有些年月的老树飘了一圈,听完杜言的话,撇撇嘴,“杜言,你的口气真像个老头子,你还说你不是什么道士,要是给其他人听到你这番话,十个有九个会说你是神棍。” 杜言被苏素气得一哏,干脆也不理会她,等到插在地上的香燃尽,起身将从苏素脚踝上取下的红绳绑到老树的一根枝杈上,结了个死结,然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透明胶,在苏素诧异的神情下,将那根红绳围了一圈,再覆上一层保鲜膜,又围了一圈,接着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一卷透明胶全部用尽,那根枝杈上多了个包子样的东西,只能在那团包子中间看到一抹红。 如果苏素不是个满脸阴气和戾气的鬼,估计她现在的表情会是个很可爱的囧字。 “杜言,你这是做什么啊?好好的绕这些做什么?” 好奇的戳戳那个透明的包子,猛的一股吸力,苏素险些被吸进去。连忙躲到另一边。 “不懂了吧?这是保护你的。那根红绳上有我的一滴血,能防止你乱跑,也能阻止其他的东西接近这棵树,只要那个东西不会太厉害,这对你有好处。” “那也不用缠这些东西吧?” “怎么不用?” 杜言弯腰开始收拾地上的香果,燃尽的香直接埋进土里,而留下的水果则被杜言重新放回包里,换得苏素好几声小气鬼的称赞。 “你又吃不了,留下也是送给这附近的虫蚁,我没那么好心帮你做好邻里关系。” 杜言一边说一边收拾,等到把铺在地上的黄纸都收起来后,才指着那团东西对苏素说道,“这绳子绑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虫咬,早晚有毁掉的一天,到时候我要是来不及补救,你就倒霉了。这么做,至少能提前预防,我隔断时间给你带些东西过来,然后再看看绳子是不是安好,也就省下了事后补救的麻烦。你得感谢我,明白吗?” “可我活着的时候看电视,里边天师道士的都是直接一条绳子一道符咒……” “那是蒙人呢!”杜言斜了苏素一眼,“你当那些符都是金刚石做的?还贴上就能镇个几十年上百年,早就化成一团灰了。要不然哪需要那么多的捉鬼天师?无非就是前代人搞不定,只能贴个符意思意思,等到那张符化掉了,这个肉脚早跑没影了,留给后人去解决罢了。” 杜言一口气说完,早把苏素给说得目瞪口呆,只不过她这形象实在不怎么样,杜言恶心得转过头,“行了,这也给你安置好了。我今天就回去了,顺便会给你留意找没找到你的尸身,两个月后我再来。” “哎……等等……” 苏素刚要开口让杜言再陪她一会,变故就在一瞬间,又是那股让她胆寒的气息迎面扑来,苏素猛的向后退去,却仍快不过那只恐怖的手。脖子被紧紧的扼住,舌拖出唇外,两只手想要拽开扼住她的那只手,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杜言也被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看到抓着苏素的男人,惊愕之余,也诧异于这人之前是躲在哪里?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感觉到附近有人气? “放开她!” 惊愕归惊愕,杜言也知道不能就放任这人这么抓着苏素。 “放开?” 那人转过头,露出那张让杜言脸红的妖艳面孔,“凭什么?” 杜言现在也顾不上脸红了,就连心跳也没快上半拍,如果说上次他还对苏素的话有些迟疑,这次面对这个男人,他已经有了五六分的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给杜言的感觉,比之前的栾冰还要奇怪。杜言不明白,三年前的自己为什么没看出来?还是说这人之前收敛了自己身上的这股气息? 白晖冷冷的看着杜言,上次看到杜言,只认为这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之前能够阻挠他抓住这只鬼,就开始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讨厌的那种满口惩奸除恶,驱鬼辟邪的老鼠。可是,那种人会帮助这种厉鬼吗?他们哪怕只是怀疑,也只会把这种东西打得魂飞魄散,就算还没化成鬼的,只是身上沾染了些许阴气的普通人也一样!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丝丝尘土,白晖闻到了些许燃尽的香的味道,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黑色的眼睛开始变得黯沉,杜言不由自主的被那双似乎深不见底的瞳孔吸引住,沉浸在那双眸子主人的情绪中,悲哀,绝望,恐惧,愤恨,恶毒…… 杜言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中可以涌出这么多的情感,只不过,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人吗? 白晖没有忽略杜言那一瞬间的晃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扼住苏素脖子的手不断收紧,再收紧,直到手中的这只厉鬼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只鬼穷追不舍,之前也不是没有鬼从他的手底下逃走,他从不会去找第二次。或许是因为这只鬼是凭借了外力?还是借助了他极其讨厌的那种外力? 鬼就是鬼! 白晖想不明白,所以就懒得去想了。 见杜言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带着一丝恶意的,将苏素提到了杜言的面前,用另一只手捏住了苏素的胳膊,扭转,用力,直到苏素的惨叫声尖利的冲进耳鼓,白晖满足的舔了舔唇,杜言却变得脸色煞白。 他敌不过这个男人! 杜言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清晰的感受到恐惧与无能为力。 他清楚的记得外婆的教诲,遇上这种情况,不能硬拼,尽量想办法全身而退。明知不敌还要去硬碰硬,无疑是鸡蛋撞石头,找死! 杜言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苏素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弱,视线落在苏素身上,那只即将魂飞魄散的厉鬼却丝毫没有任何的怨恨与埋怨,青黑色的嘴唇张开,除了惨叫之外,只不断的无声向杜言说道,“跑,快跑!” 苏素不知道抓着自己的这个人会不会伤害杜言,但是,她清楚,如果杜言还不跑,甚至是打算出手帮她,那这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是因为怨恨而生成的厉鬼,对怨气和仇恨异常的敏感,身后的这个男人,身上聚集了太多这种戾气,他不是和她一样的鬼,却比她这种东西还要可怕! 她不希望杜言出事情,绝对不行! 杜言咬着嘴唇,看着男人肆意的撕扯着苏素的魂魄,看着苏素痛苦得扭曲却仍旧要让自己逃跑,终于,雪白的牙齿咬紧唇瓣,一丝鲜红顺着杜言的唇角滑落,血气浓郁,散发在拂过的风中,带进了掠食者的鼻端,诱人的香气弥漫。 白晖从没闻到过这种味道,诱人,甜腻,喉咙一阵干咳,这种饥饿的感觉,已经几十年没有尝到过了。 他自食鬼开始,便再未害过人命,而这股甜腻的味道,却让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当初被红色浸满的感觉。 终于,獠牙刺破了牙床,随手将苏素丢到一边,白晖一瞬不瞬的盯着杜言沾染上鲜红的唇…… 杜言看到白晖放开苏素,猛的一凛,马上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纸上画出一枚有些奇怪的六角图案,极快的拍向身边的那棵老树,轻微的一声爆响,瘫软成一团的苏素迅速的失去了踪影,杜言的手,也被白晖紧紧的捉住。 感受到手腕上的冰冷,杜言隐隐的发抖,他不是不害怕,可他就是鬼迷了心窍,错过了逃跑的机会。 未被抓住的一只手探进包里,他记得,口袋里还有一把折叠刀…… 白晖近乎痴迷的看着杜言指尖上的那一抹红,在杜言几乎以为他要宰了自己的时候,竟然将杜言的那只手指放进了嘴里,冰冷粘腻的舌尖卷动着,将那股香甜的味道全部包进了艳红的双唇之中…… 第十四章 呼……呼…… 杜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嗓子热辣辣的干疼着,耳鼓隆隆作响,胸腔因为缺少氧气几乎要炸裂一般的疼痛着。眼前隐隐的发暗,腿也越来越沉,可他却不能停下,一定要跑,快跑!跑到那个人追不上为止…… 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被那人舔过的手指也隐隐发疼,杜言的步子越来越沉,终于,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尖锐的沙石磨破了牛仔裤,在他的膝盖和手掌留下了一道道鲜红色的划痕,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渗出、滴落在地上,无声的溅起肉眼不可见的灰尘,这一切都像慢动作一样在杜言的眼前回放,直到一片阴影笼罩在他的上方,遮住了阳光,洒下了一片阴冷的暗影。 杜言没来得及抬起头,一只冰冷的大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可怕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际,尖锐的疼痛撕破了他的血管,绝望开始蔓延…… 啊! 杜言大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睡衣已经完全被冷汗溻透,乌黑的发也湿粘在他的额头脸侧,黑色的双眼带着恐惧,因做了噩梦而变得苍白的唇干涩的张开,不断的喘着粗气。 闭上双眼,狠狠的耙梳了两下头发。 已经一个星期了…… 第9章 蚊子再小也是肉,提成再少也是钱啊! 这两个单子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了,虽然数额都不大,可也算在业绩里,也有奖金拿!就这么给了别人,不甘心啊。 “杜哥,你这么照顾我,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单子签下来!” 杜言看着一脸坚定的大张,其实他想说,你不用签下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要是不签下来,我会更高兴! 目送了两个业务离开,杜言闷声不响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把黄工送来的光盘塞进包里,一边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把栾冰诅咒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经过这么一闹,杜言反倒没有刚刚那么忐忑了,至少对于去面见栾大总裁这件事没之前那么抵触了。 结果杜言前脚刚走,留在公司里的几个业务都开始猜测他这么突然把单子给了别人的用意。 “我看呐,八成就是收买人心!上午徐主任不是说了要选组长吗?他这一手,高明呢!” “得了!我看你是眼红!想做这种人情也得有资本啊!” “就是,要是你,一下子就给出了两个单子,你乐意?” “看来,徐主任说姓杜的有能耐还真不是虚话……” 整个下午,关于杜言的八卦就没停过,如果杜言知道他这个无奈之举会招来这么多的猜测,估计会高喊他比窦娥还冤枉!他何尝想把手里的钱送出去?!这不是没办法吗! 杜言准点见到了栾冰,这次栾冰给他的感觉和上次截然不同,按照杜言的话来说,上次栾冰给他的感觉是“不像人”,这次则是“太像人”。 总之,杜言就是觉得栾冰不对劲就是了。看谁不顺眼需要理由吗?当然不需要! 栾冰接过杜言带来的光盘插到电脑里看了看,然后大手一挥,说没问题了,杜言差点泪流满面,这下子,他那几千块的提成总算到手了。 “那么,栾总,多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希望接下去我们仍有合作的机会!” 栾冰笑着点点头,握了一下杜言的手,却在杜言打算告辞的时候,邀请杜言一起吃晚餐。 晚餐? 杜言怀疑的看看手表,他知道这个动作不礼貌,可下午三点一刻吃晚餐? “怎么,不打算赏脸吗?难道,希望我们继续合作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哪敢啊…… 杜言心里流着泪,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极为爽快的答应了栾冰这顿晚餐的邀请,甚至还提出本该由他做东才对。 “你做东?” 栾冰意味深长的看了杜言一眼,一手捞起西装,一手状似不经意的擦过了杜言的腰,拇指在杜言的腰侧掐了一下,微微俯下身体,凑近杜言的耳边,“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我很期待。” 杜言的脸开始发烧,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可他还是只能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优雅的迈着步子,回头示意杜言跟上的栾冰,摸摸被栾冰掐过的地方,后知后觉的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被调戏了? 联系到栾冰刚刚的举动,杜言突然想起了一个十分流行的词——潜规则! 难不成,他杜某人也有被人潜规则的一天?! 看起来,他长得也不是那么大众化啊,都有人想潜规则他了…… 杜某人陷入了某种不合时宜的自恋情绪当中,完全忽略了这个词并不是用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也没人会去提醒他。 栾冰带着杜言去了一家西餐厅,杜言看着菜单上蝌蚪似的法文两眼蚊香圈,还是栾冰帮他点了餐。等到自己那份送上来,杜言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那块牛排,有些胆战心惊的拿起刀叉,就这么一块肉,就要花去他半个月的工资啊! “怎么,不合胃口吗?” “不,怎么会。” “要是不合口味,可以再叫一份,这种牛排,三分熟的味道才好,五分熟的就有不爽口了。” 杜言对比了一下栾冰面前那块鲜血淋淋的牛排,看着栾冰切下一块带血的生肉送进嘴里,胃里一阵翻涌,马上摇了摇头。再叫一份?陪着这个大老板一起吃生肉?就算不合胃口,至少自己面前这块是熟的。拿起刀叉,小心的切下一块,杜言已经尽量小心了,可餐刀划过餐盘的声音还是有些刺耳。他讨厌吃西餐!明明是c国人,吃什么西餐吃西餐! 话在嘴里囫囵转了一圈,杜言终究没敢说出口,对面坐着的可是他的财神爷。 同一时间,仍旧在杜言家门口守株待兔的白晖,有些不耐烦的下了车,走到杜言家的窗前,食指抹了一下窗台上的灰迹,黑色的双眼若有所思。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晖没有再等下去,转身离开了。 终于,杜言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晚餐”,婉拒了栾冰送他回家的殷勤,走出餐厅大门,左右看看,然后兔子似地的撒腿就跑。栾冰开车过来的时候,杜言早没影了。摸了摸唇角,栾冰困惑的歪了歪头,摇下车窗,冲着路过的一位白领微微一笑,瞬间炫花了那位女士的双眼。 看着那位双颊含春的女士,栾冰疑惑的抿了抿唇角,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还是想不明白啊。 这副皮相还是不错的啊,他也表现得很明显了,怎么那条小鱼就是不上钩呢? 第十七章 咔嚓、咔嚓…… 杜言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还是阻挡不了魔音入脑。 猛的坐起身,拍了拍脸颊,趿拉着拖鞋几步走到窗边上,隔着窗帘冲着窗外那个挠玻璃的东西竖起了中指。 “我%¥……&@……&&!” 可惜的是窗外那个东西根本就看不到杜言的动作,也听不到他的咒骂,所以,那让杜言牙根发酸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杜言郁闷的抓着头发直转圈,以前王成山活着的时候,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人是这么的难缠?还是变成鬼之后才暴露的本性?明明弄死他的不是他杜言,怎么却偏偏三更半夜的来挠他家窗户? 杜言很想大声告诉王成山,弄死他的那个女人已经被送去别的地方了,他想报仇找错对象了!可对方明显就不可能听他解释! 这算怎么回事啊! 杜言被那阵咔嚓声弄得心烦,满眼的血丝,你不让我睡觉?成! 气哼哼的走回床边,又拿出两张符,这次没用朱砂,直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符上画了个圆圈,中间一点,把这两张符往两只手上一贴,两只手掌慢慢的合拢,越握越紧,杜言嘴角大大的咧开,我让你挠!我把你捏成团,看你还怎么挠! 等了一会,那阵咔嚓声突然停了。 杜言有些奇怪,他没画那种驱鬼符啊,他画的只是个普通的咒啊,顶多就是王成山挠玻璃的时候把他给压成一团罢了。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声音,杜言悄悄的掀开窗帘一角,定眼看去,倏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王成山臃肿的身躯被一只手提在半空,蛆虫似的扭动着,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任何办法挣开那只紧紧箍在他脖子上的手。他两只青黑色的爪子只要一碰到那只手,立刻就会像被某种东西腐蚀掉一样溃烂,他的脸孔僵硬的扭曲着,似乎正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折磨。 杜言的目光落在抓住王成山的那只手上,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在月光上,甚至泛着荧光,肌肤如玉,这是杜言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可是,他怎么觉得眼前这个情景有些熟悉? 终于,王成山似乎耗尽了力气,停止了挣扎,那只手仍旧没有离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抓住王成山的头,用力一扭,那颗青黑色的脑袋像拔萝卜似的被从王成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牵起几丝腐肉和血管,慢慢的,送进了王成山身后那个人的嘴里…… 吃鬼?! 杜言猛的抓紧了窗帘,他只是听说过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们究竟是人还是其他的东西杜言根本不清楚。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杜言唯一想到的就是神话故事里的钟馗,后来他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钟馗吃鬼,却不害人,可这种东西不只吃鬼,他们也会害人! 他们不是神,不是人,不是鬼,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鬼遇需避,人遇也需谨慎。 更有一种说法,他们其实是被人创造出来的,只是,创造他们的人最终也会被他们吞噬,所以,除了他们自己,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本体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 那个男人背着月光站立着,杜言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看到他很高,腿很长,身材很不错…… 只不过…… 杜言眼珠子转了转,王成山这种东西,这个吃鬼的也咬得下口?不怕吃坏肚子吗? 事实验证了杜言的想法,那个男人只咬了一口,就嫌弃似的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出来,然后好似因为吃到了不合胃口的东西感到郁闷,两只手开始撕扯王成山的躯体,一时间,肠子脏器四散,混合着刺鼻的恶心味道,杜言即使躲在家里,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一会的功 夫,王成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小堆一小堆的黑色渣滓,那股恶心的味道却仍旧萦绕在杜言的鼻端,久久不去。 杜言知道这股味道一般人肯定是闻不到的,可却让他觉得想吐。 重新拉好窗帘,杜言没敢拿下之前贴上的符,谁知道外边那个吃鬼的会不会一时兴起跑来他家?他可比王成山那东西厉害多了。 从卫生间拿出空气清新剂,杜言捂着鼻子把家里每个角落都喷了一遍,直到一屋子都是茉莉花的味道才罢手。 拖着步子回到卧室,杜言一下子就扑到了床上,满足的蹭了蹭枕头,恩,王成山的问题被解决了,暂且不论其他,至少今后没东西半夜来挠他家玻璃了。 刚有了些睡意,杜言的心又是一跳,立刻坐起身,他怎么忘记了,外边那堆“垃圾”还需要去处理啊!看那个吃鬼的既“挑食”又“迁怒”的行为,他明显就不会去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啊! 杜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闹钟,正好凌晨一点半! 拿了垃圾袋和扫把,杜言没傻到直接冲出去,而是先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果然,那个吃鬼的家伙已经不在了,而王成山留下的那堆渣滓还堆在地上,杜言又叹了口气,任命的去收拾残局。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突然一凛,猛的向前冲去,却仍旧快不过身后那只催命的手。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夜风拂过,窗帘飘飞,杜言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脖子,本能的撑起手肘向后撞去,却发现自己的腰也被身后的人紧紧的勒住,他紧紧的帖服在一个男人冰冷的胸前,丝毫动弹不得。 “找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言的脑袋轰的一声,浑身的汗毛都伴随着这个声音竖了起来。 “我等了你一天了。” 身后的男人并没有理会杜言的僵硬,见杜言不再反抗,便放开了扼住杜言脖子的那只手,牵起杜言咬破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唇边,鲜红的舌探出唇外,在指尖上轻轻一舔,舔去了伤口上残留的一丝血迹。 “你还割伤了我。” “所以?” 杜言僵硬着身体,他克制着,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一只手被抓住,只能单手掐了个字诀,在男人被他稍微引开注意力的时候,猛的袭向了男人的腰侧,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男人的手放开了,杜言迅速的转过身,面对着男人,目寒似冰。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杜言双手紧握,有些后悔自己把符都留在了卧室,手边也没任何能够伤人的东西。 “你打算割回来?” “不。” 清冷的月光洒进室内,映出了男人那张妖艳的面孔。 白晖看着杜言,一瞬不瞬。他记得上次这个人明明还很害怕自己的,现在应该也是害怕的,可他的表情却很有趣。 故作镇定,还是另有打算? 人,果然是最虚伪的东西! 白晖的目光冷了下来,殷红的唇瓣,似乎还沾染着杜言手指上的血迹。 “你伤了我,夺走了我的‘食物‘,我却给你解决了麻烦。” “那又如何?我可没求你。何况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我的麻烦?相反的你留下的那堆东西还需要我去收拾!” 虚伪,狡诈,奸猾! 白晖再次发现了杜言身为人类所具有的一系列“美德”。意外的,他并没有觉得恼怒。 “那是事实。所以,作为交换,你必须付出应付的报酬。” 报酬? 杜言愣了一下,回过神,白晖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几乎不足一掌,杜言只要抬起头,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映在白晖黑色瞳孔中的影子。如果是在三年前,杜言或许会为了现在这个情形流鼻血,可现在,杜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逃命! 冰冷的手指扯开了杜言的睡衣领口,撩开杜言脖颈上的碎发,白晖低下头,轻轻的舔了一口杜言的脖子,冰冷的气息吐在杜言的颈项上,带起了肌肤本能的战栗。 “我不会杀你,那样我会惹上麻烦。但是,你必须付出报酬!” 杜言暂且没想这个男人口中的报酬究竟是什么,他现在想的是更现实的一个问题,这人刚刚还咬过王成山吧?他漱口了没啊就来舔他?! 第11章 第二十章 杜言销假上班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升职了。随着杜言的升职调令下发,之前他带着的几个业务也分到了他的小组,包括之前托他的福,白捡了单子的大张和小刘。徐姐之前就通知过会有新的组长任命,杜言却没想到上边的动作会这么快,而且,第一个被升上来的人会是他。他本以为公司这个命令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到时候还是会由王老板自己安排人进来,自己至多是留在原本的位置,或者是直接被开走人的。 “恭喜啊!” “杜哥,跟着你,有肉吃啊!” 杜言笑笑,拍了拍几个道贺的人的肩膀,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笑脸要给。再者说,升职了,薪水也涨了,总之是件好事啊。 “小杜,来一下。” 徐姐站在办公室门口朝着杜言招招手,杜言答应了一声,挂上工作牌就跟着出去了。 “小杜,恭喜你啊!” “徐姐,你就别笑我了,我有几斤几两重你还不知道?说起来,这次升职,还多亏了徐姐的提携啊!” “人才总是会发光的嘛,你有那个价值。” 徐姐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掐了杜言的脸一下,这行为已经有些出格了,杜言却没躲开。这次的升职,里面的门道杜言也能猜到些,对于徐姐,他是感激的。有些事情他不会去做,但在限度以内的,他倒不会去矫情。这不是什么关乎尊严的问题,现在这年月,那些无谓的尊严能当饭吃吗?一毛钱都不值! 他是个男人,能被这么个风韵犹存的熟女调戏,说明他还是比较有魅力的不是? 徐姐把杜言领到了同一楼层的另一间办公室,推开门,对杜言说道,“今天下午,你就带着部门里的几个小伙子搬到这来吧。里面那个用玻璃门隔开的隔间是你的地方,其他的你随意安置,办公桌和椅子都是新的,电脑和资料柜你们自己搬,对了,电话线也要现牵过来!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徐姐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杜言。风风火火的转身去找机房的小黄了。杜言握着钥匙站在这间还带着些许灰尘味道的办公室里,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他说不好是高兴还是其他,或者是骄傲自豪?总之,在为这家it公司做了两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耕牛之后,他终于向上爬了一个台阶,他现在不是耕牛了,已经升级为管理耕牛的牧童了! 小爷总算熬出头了! 恩,很值得骄傲! 在这一刻,两天后那个即将到来的麻烦也暂时被杜言给丢开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啊……虽然杜言知道这句诗用得不是地方,但是,who care? 杜言走到自己的隔间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的转椅上,乐呵呵的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这感觉真不错。 好在杜言还没忘形,自我体验了一把之后,看了看时间,就回到原来的办公室把这事给说了,跟着杜言的业务都与有荣焉,他们可是公司里第一批有独立办公室的业务小组!没跟着杜言离开的有些眼红,有些私底下撇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谁知道这是真器重你杜言还是打算把你发配出去呢!结果等到杜言招呼着几个小伙子把桌子上的电脑和靠在墙角的资料柜都搬走之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有些空荡荡的,上个星期刚招进来的几个新人互相看看,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杜言没理会别人怎么想,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这一幕三分地上,看他那架势,分明就是打算占山为王的土匪!可这土匪头子除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手下也就小猫三两只,还没到吆喝一声众人膜拜的地步。更何况他上面还压着两尊佛爷呢,想称王称霸还早着呢。 杜言当不成土匪头子,只能挽起袖子和组里四个小伙子一起扫地拖地擦桌子,把办公室收拾干净了,又忙忙活活的组装电脑,安置带过来的资料,几个小伙子抱怨,部门里要是有女孩子就好了,起码干活没这么累。 “得了吧,现在的姑娘,娇贵着呢!” “就是,看看咱公司里那几位,什么时候劳动过?” “别提了,我处那女朋友,整个把我当佣人使,我在公司给boss做牛做马,回家得给她做马做牛,而且还不得抱怨!” “呦,小子,你行啊,‘做马’啊,我想做还没人乐意让我做呢!” “说起来啊,公司里,还是徐姐,那身段,一笑,颤悠悠的,你明白的哦?啧啧……” 说着说着,几个小伙子就开了黄腔,手里拿着数据线和鼠标键盘挤眉弄眼的,杜言听了呵呵直笑,冷不丁看到门口站着个人,这下子笑不出来了,连忙咳嗽了两声,止住了这个有些打不住的话题。 “咳咳,美女是用来装点空间的,哪能让她们干活呢!” “杜哥,你说什么呢?”大张疑惑的转过头,手里还拿着一个鼠标比划着,顺着杜言眼神的示意看去,手里的鼠标啪嗒一声掉地上了,“徐姐……” 徐姐笑眯眯的看了他们几眼,像是故意似地挺了挺胸,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小杜,小黄等一下来牵电话线,你们这边动作快点啊。” 杜言连忙答应了,几个小伙子也不敢乱扯了,手底下的动作快了不少。徐姐见他们忙也就转身离开了,只不过,她没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洗手间,站在洗脸台前,对着镜子挺了挺胸脯,嫣然一笑,谁说女人过了三十都开始豆腐渣了?老娘依旧夺人眼球! 经过徐姐这么一吓,杜言连同手底下几个人的工作效率直线上升,等到小黄来牵电话线的时候,办公室里全都收拾好了,杜言那个隔间的玻璃门都擦干净了,小黄惊奇的叹了两声。 “敢情你们这部门都是出得厅堂带得进房的好男人啊!有没有哪个小伙子乐意和黄哥我来一段露水姻缘啊?” 小黄是徐姐的亲戚,不管男女都喜欢开黄腔,这种事,要是藏着掖着别人可能会特地去注意,结果他这么大声嚷嚷,有几个同事和他住在一个小区,不是一次两次看到他带着不同的女孩子回家,大家就都以为他开玩笑,就算他真的说他喜欢男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相信。对于这一点,杜言很羡慕。 比起女人,他更喜欢男人,可他不敢把这些告诉别人。哪怕是他的母亲,都以为杜言只是因为工作忙才没时间交女朋友。 收拾好了办公室,牵好了电话线,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杜言就没再让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开工,而是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来说了些话,连赞扬带敲打,这几个人都是他今后在公司立足的资本,只要他打算继续在这家公司做下去,他就得把手里这几个人给掌握住了。 下班后,杜言准点打了卡,为了庆祝他们这个小组成立,带着几个小伙子去了公司不远的一处火锅城,夏天吹着空调吃火锅,别有一番滋味。 席间,几个小伙子再不敢像上次那样灌杜言酒了,反倒是杜言自己高兴多喝了几杯,其他人也被杜言感染了,到最后走出火锅城大门的时候,几个大小伙子都是踉踉跄跄的,路都有些走不稳了。 结果一行人没走出多远,杜言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看着那人身上剪裁得体的夏季休闲西装,杜言身后几个人眼睛都尖,就知道这人不是好得罪的主。杜言撞到那人身上的时候就是一激灵,冷的,这大夏天的,这人身上就跟冰柜似地,嗖嗖的冒冷气啊。 杜言退后一步,刚要开口道歉,那人却伸手扶住了杜言的腰,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至少,两个男人这么站在一起,很别扭。 “杜言?真巧,你喝醉了?” 杜言使劲眨眨眼,总算看清了,看清之后,杜言忙不迭的推开这人的手,想要自己站稳。 “栾总?” “是我。” 栾冰从善如流的放开了杜言的腰,在杜言站稳之前,只是随意的扶着杜言的胳膊,既像是要帮杜言站稳了,又像是抓着杜言不让他离开自己太远。 “杜哥,你认识的人?” “啊!”杜言听到大张的问话,拍了下脑袋,“瞧我,这位是栾氏的董事长,咱们公司的大客户,栾总,这几位都是我的同事!” 杜言手底下的几个人都听说过栾氏,当时季度报告会上,杜言就是因为和栾氏一笔十万块的单子一跃成为了部门里的top,这次能升职,也和这笔单子的关系不小。有这个机会能认识这么一位人物,当即都打起了精神。 趁着栾冰说话的空当,杜言抽了抽被栾冰抓着的胳膊,没抽出来,栾冰却是眼神一闪,嘴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意味,手,却抓得更紧了。 第二十一章 杜言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脑子里就像有七八个小人在跳踢踏舞,嗡嗡作响。抬起头搭在额头上,虽然眼前有些模糊,却也能认出是在自己家里。杜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上次还说以后都不碰酒这东西了,结果呢? 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杜言拿过床头的闹钟看了看,刚过了十二点,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迷迷糊糊的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猛的睁开眼睛,他究竟是怎么回到家的?! 撑着胳膊慢慢坐起来,忍着脑子里的轰鸣,杜言拍了拍额头,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他只记得今天升职高兴,就和大张他们去火锅城庆祝,席间喝了酒,自己还喝了不少,晕晕乎乎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人,凉飕飕的…… 对了,那人是栾冰,之后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依稀记得,他被栾冰带上了车…… 想着想着,黑色的瞳孔蓦地收缩了一下,杜言有些慌张的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了什么酒味,也换上了睡衣,估计是洗过澡了。他只记得当时已经醉的都站不稳了,是绝对没可能自己去洗澡的,否则淹死在浴缸里都有可能。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杜言一下子就掀开了被子,冲去了浴室,扯开睡衣,仔细查看着,并没发现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痕迹,这才松了口气。 栾冰那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且这人对他有某种企图,杜言上次就知道了,否则他也不会见了这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地。可今天碰巧遇见了,要真是栾冰送自己回家,顺便把自己给扒光洗干净了却什么也没做,杜言有些迷糊了,难道栾冰感兴趣的不是他的身体?那他之前表现得那么暧昧该作何解释? 喜欢他?开国际玩笑呢!这种有钱人,看上你了,无非就是往床上带,压过了,舒服了,给你一叠钞票顺带着照顾几单生意,大家开心。杜言做业务两年,这种事也不是没见过,虽然杜言没做过,可栾冰之前的表现却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 那今天这事又该怎么解释? 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 杜言越想越糊涂,酒劲也上来了,重新穿好睡衣,摇摇晃晃的出了浴室,躺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不舒服,又翻了一下,最后干脆把被子卷成了一个卷抱在怀里,这才舒了口气,蹭了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慢慢的,室内又恢复了宁静,杜言的呼吸开始平稳,眉头却紧皱着,睡梦中,似乎有什么正困扰着他,让他不得安眠。 一个黑影慢慢从杜言床正对的天花板上飘落,无声的,悬浮在杜言的上方。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杜言的睡脸,回忆起刚刚杜言的一系列举动,轻笑一声,红色的唇瓣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恩,值回票价。 黑影静静等了一会,确定杜言熟睡之后,慢慢的落在了杜言的床边,轻手轻脚的拨开杜言额前的发,落下了一个羽毛似的轻吻。温柔的唇顺着杜言的脸颊耳垂,一直滑到了杜言的颈侧,似触非触,痒痒的,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杜言睡衣上的第一颗扣子,拉开杜言睡衣的领口,指尖摩挲着青色血管外包裹的那层细腻的肌肤,刚刚为杜言清洗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这具身体滑腻的触感,不同于女人的绵软,却韧滑吸手。黑暗中,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慢慢俯下身,张开唇瓣,呼吸渐渐的开始急促,就在雪白的牙齿即将触碰到那份滑腻的时候,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鼻翼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味道。一股带着威胁的气味夹杂在甜腻的血气中,虽然很淡,却让黑影不得不收起了轻慢的心思,不像是同类,却和他有着一样的目的,而且,已经给眼前这小家伙打上了记号。 直起身,黑暗中,男人抱着手臂凝思了一会,转过头,看着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地上的清冷月光,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吗? 不过,好像对方也没得手?那么,他就不介意再等一下,至少他要知道,和他争夺这个小家伙的是谁,或者该称为是什么东西。他不介意对方会不会比他强悍,他从来不惧怕对手,尤其是打算同他争夺猎物的敌人,他会撕碎眼前的阻碍,就像他之前每一次做的一样。 真可惜,想尝尝这小家伙的味道,总是不顺利呢…… 男人定定的看着杜言,黑暗也掩不去男人那带着犀利与血腥的俊俏面孔,黑色的眸子,因为不悦而闪过了一丝红光。 下一次…… 杜言再一次被惊醒,猛的坐起来,按亮了床头的壁灯,惊疑的四处逡巡着室内,除了被推开的窗,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杜言下了床,走到窗前,拉上了扳开的窗页,不经意的抬头看去,今夜的月亮似乎有些不同,清冷的光辉,好像比以往都要明亮许多。 睡糊涂了,今天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怎么可能…… 杜言关好窗户,又不放心的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重新回到床上睡了过去。 白晖百无聊赖的靠在车座上,寻找着他今晚的猎物,最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他填肚子了,其实他肚子不饿,只是有些无聊。如果没有和杜言约定那三天,他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找个地方享受一下难得的美食? 还要再等一天啊…… 白晖的视线遥遥的望向杜言家的方向,呲了呲牙,他头一次这么缺乏耐性。突然一抹黑影从他前方一闪而过,白晖心中一凛,猛的一打方向盘,刹车声在静寂的夜中分外刺耳,那个飞驰而过的黑影回头看了白晖一眼,黑色的眸子,带着暴戾的血光。白晖推开车门,那个人影已经不在了。 白晖静静立在原地,挺拔的身姿,像一尊完美的雕塑。转头看向黑影离开的方向,带着和他一样的味道,嗜血,残暴,与不得不被压抑的黑暗与邪恶…… 但是,不是同类。 或者说,这世上不可能有他的同类,除非再一次的让无数人血流成河…… 第二十二章 天气晴朗,很好! 空气清新,很好! 一个身材正点的美男正斜靠在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边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这也很好! 除去这个美男之前斩钉截铁的要卸掉自己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生吃之外,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美好,好到杜言不由得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一幅罗曼蒂克的场景,蓝天白云香车美男,晕乎乎的开始脸红,结果却突然被眼前这美男一爪子拍碎,呲着牙就朝自己扑了过来……画面拉黑,以血腥结尾收场。然后提着两袋垃圾站在门口的杜言被脑海里的场景吓了个半死。 叹了口气,杜言提着两袋垃圾径直走过白晖身边,途中瞄了瞄白晖靠着的那辆车,丫的,这厮换车了,不是悍马,改宝马了。看那车型,估计自己几年不吃不喝都买不下来。吃鬼的也这么有钱?哪来的?不会是抢的吧? 在心里腹诽着,杜言到底没敢给白晖脸色看,就算这人要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总归还有一天的期限,杜言刚升职加薪,还有大好的钱途,他可不想就这么给这美男做了下酒菜。可究竟该怎么办?杜言头疼欲裂。 扔完了垃圾,杜言拍了拍手,转身往回走,到了白晖身边,停了一下,这厮一直在看他,都没眨眼,杜言想忽视掉都不成。估计正想着明天这时候怎么在他身上下口呢。 “那个……”杜言抓抓脑袋,试探着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其实他想问这人有何贵干来着,转念一想,这人堵在他家门口除了“吃”还能有什么目的?紧急就改了口。 白晖打量了杜言一会,目光冷冷的带着专注,看得杜言不自在。 “昨晚……” “恩?” “昨晚,你这里有人来过吗?” 第13章 “去哪?” 声音依旧带着冰冷,杜言听在耳朵里,立刻就有了拔腿逃跑的冲动。大张拉了拉杜言的胳膊,“杜哥,你认识?” 杜言点点头,张张嘴,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说眼前这美人不是人,而且正打算割他的肉吃?估计大张会以为他被太阳晒得不正常了。 杜言这边纠结着,大张也兀自猜测着眼前这美人的身份,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白晖盯着大张拉住杜言胳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突然,白晖一把钳住大张的手从杜言的胳膊上拉了下来,然后拉住杜言的手腕,扯开杜言的袖口,看着杜言手腕上那一圈还带着红痕的纱布,眼神一黯,低下头,鲜红色的舌探出唇瓣,舔过温热的肌肤,眼角微挑,狠戾的盯着大张,“我的!” 什么?! 一瞬间,杜言石化了,大张龟裂了,连带着路过的行人,都保持了一致的步调,呆住了。 只有制造出这一瞬间沉默的美人,仍旧毫无所觉,干脆揽住杜言的肩膀,手指顺着杜言的手腕,一路向上,探进了杜言的袖子里,在杜言的胳膊上抚过,宣誓般的,面无表情的说着让人无法一笑置之的狠话,“这是我的!” 杜言有些欲哭无泪。 他的娘喂…… 这厮分明就是一头护食的狼,他也真的在护食,可这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不小心瞄到大张一副被噎到的表情,杜言知道,他这下子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杜言想说,大哥,你干脆别咬我胳膊了,你一口咬死我算了,他不活了…… 第二十五章 杜言盯着手里的报纸,想要忽视掉大张不时扫过来的奇怪眼神,可大巴车开上高速,总是盯着报纸上的铅字让他一阵阵的眼晕,只能无奈的转过头,看着大张。 “有话就说吧。” 大张咽了咽口水,“杜哥,早上那人……” “和我没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大张的神情明显带着不信,“杜哥,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对这种事绝对没什么歧视的想法,当初黄哥开荤段子,我就没当一回事。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杜言捏了捏手指,确实,大张这人平时就大大咧咧的,什么事都不怎么往深里想,他说不介意,那肯定不是假话。可这人也有个缺点,他藏不住话,别人三两句就能把他的话给套出来。他说不会乱说,听在杜言的耳朵里,比大张嚷嚷着要给他全公司造势还严重。 “大张啊……” “杜哥,我就琢磨呢,你年轻有为,怎么不见找个女朋友,原来是这样。”大张把杜言一脸的无奈理解成了感动,自动自发的拍了拍杜言的肩膀,“说起来,杜哥,你也不亏,那人长得可真够劲!光站着不说话,比电视上的女明星还招人!我看前阵子那什么姐选举,冠军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况且他对你又好,听到你要去拜访客户,开着车就送你去了客运中心,保时捷啊,我都没想过能有机会坐这种车,杜哥,透露一下,他是做什么的?家里不会是……” 杜言听着大张在一边嗡嗡嗡,一个头两个大,这男的要是八卦起来,一个顶三!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将来的悲惨日子了。估计未来公司里的潮人先锋不会再是技术部的小黄,该换成他杜言了。 说起来,今天这事确实蹊跷。原本想着白晖可能提前来兑现报酬,没想到,这人只是带着一身冷气站了一会,说了几句话,知道杜言今天要去拜访客户,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就把杜言塞了进去。 没夸张,真的是塞进去的。 后边跟着乐颠颠的大张。杜言看着没心没肺,看着美人傻乐的大张,心里都在淌血,这分明又是一个三年前的自己!只不过,自己喜欢男的,大张明显是个直的,等到回过劲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白晖今天究竟在想什么? 杜言想不明白。只觉得这人今天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至少不像之前几次似地,见着他就像见了肉的饿狼似地,恨不得扑上来咬几口。 “杜哥,杜哥,想什么呢?” 杜言回过神,大张早已经不嗡嗡了,看了看窗外,就快到站了。 大张虽然八卦,可该做正经事的时候也不会缺心眼。等到大巴车停靠到站台,杜言和大张拎着电脑包和资料袋下了车,对着车站边的玻璃整了整头发,和一辆三轮车师傅谈好了价钱,报上门牌号就坐了上去。 这样大的工业园区,一家工厂的面积可能就占了半条街,之前没来过,只有个地址和门牌号,光凭着两条腿走路,估计走得脱水了也找不都地方。杜言有经验,在这里要想省力气,找人问是问不到的,园区里都是工人,谁大白天的不干活在外边闲逛?只有找这些载客的三轮车,比出租省钱,都是老油条,花上几块钱就能把你拉到地方。 三轮车师傅听到杜言报出的厂名和地址,嘿了一声,“小伙子,你算问对人了!这家工厂老大了,在前边那条路的尽头,你要是自己走,估计得走上一个小时还找不到大门朝哪开呢!” 杜言笑呵呵的拉着大张上了车,看着大张一副受教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因为白晖的突然出现而糟糕透顶的心情总算有了些好转。 “杜哥,还是你有办法啊!小弟佩服!” “我这也是跑业务跑出来的,当时带我的师傅,那更绝……” 杜言的心情好了,就和大张打开了话匣子,三轮车师傅也偶尔插上几句,他常年在这边拉客,跑业务送关系的见多了,识人的眼光一流,看杜言的言谈举止,就知道这小伙子是个好的,不是十分精明外露的,却心里有数。 三轮车师傅蹬着车,走了足足快二十分钟才把杜言和大张送到地方。杜言给车钱的时候,没再斤斤计较,大方的掏了一张整票,虽然那票面金额也不大。 站在那家工厂的大门口,大张一阵感叹,杜言没直接去找门卫,而是先给赵总打了电话,等了不到五分钟,果然,门卫招手把他们两个叫了过去,问清了他们的姓名和来意,打开了大门,顺便给杜言和大张登记了来访,两人一人领了一个牌子,那牌子的质量比他们的工作牌都好,大张又是一阵感叹。 杜言很想给这小伙子一巴掌,也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就这么村?! 不过,说起来,这家工厂确实够大的,难怪资产上亿了。 赵总知道杜言过来,倒也没摆架子,让秘书带着他们两个人直接进了办公室,推开两扇黄梨木的大门,杜言踩在红色长毛地毯上,看着坐在办公桌后边的赵老板,脑袋就是嗡的一声,他也不笑话大张村了,他还以为自己见着某个民国时期的学者了。 现代人有穿这种长袍马褂的吗?不是那种改良的唐装,而是真正的长袍,深蓝的颜色,配合着那张四十上下,架着一副细边圆框眼镜,明显斯文多过精明的面孔,这人真是电话里那人?不像啊。 “杜言,杜业务,你好!来了,请坐!我这地方不错吧?总能把人镇住啊,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进耳朵,杜言确认了,没认错人,就是他了,除了这位大老板,杜言还真没遇到过谁能笑得这么——吔——豪迈的? 大张似乎也被赵老板的表里不一给吓了一跳,好在有杜言挡在前头,否则这小子非出丑不可。 杜言深吸了两口气,摆正了心态,脸上挂起了习惯性的笑容,几步走上前去,握住了赵老板伸出的手,“你好,赵总!之前在电话里听您声音就觉得您肯定是平易近人的,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此刻的赵老板,在杜言的眼中,那张斯文面孔已经自动自发的转变成了一叠诱人的粉红老人头,就连脸上那副圆框眼镜都变成了两枚光闪闪的银元,浑身上下简直是霞光万丈,灿烂辉煌得晃人眼球啊。 大张看着杜言这架势,和平时根本就是两个人啊!听听杜言那恭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不由得在心里做起了比较,自己要达到这个标准还有多长时间?至少还得几个月吧。 杜言恭维归恭维,却不是漫无边际的瞎话,至少都能和赵老板贴上边,说好话的间隙,也顺带着把这次的主要目的给提了出来,绕着绕着就把话题给绕到软件上来了。 赵老板倒也爽快,不是没看出杜言和他耍的心眼,可杜言说话合他胃口,这次又是自己主动找上门的,就也没和杜言多费口舌,当下让杜言拿出了合同,粗略看了一眼,提笔就签了字。 杜言笑眯眯的把合同拿回来,扫了一眼赵老板选择的服务,恩,十万块的,今晚回家就买只鸡炖上庆祝! 整个过程,花了不到二十分钟,这其中又要刨除杜言用来废话的十五分钟,从介绍产品到签合同,五分钟不到。 杜言很满意,赵老板似乎也很满意,大张有些傻了。 合同签完,杜言把付款和软件到位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见赵老板看了一下表,便知机的站起了身,打算告辞走人。 “赵老板,合作愉快,今后我们的服务,会让您知道,您绝对是选对了合作伙伴!” 适时的谦逊,偶尔也要尝试着高调一下,这是杜言做事的不二法门。 赵老板见杜言识趣,点点头,站起身握了握杜言的手,无光无意识的扫过杜言露出袖口的那截纱布,眼神一闪,却什么都没说。 等到杜言和大张离开,赵老板坐在皮椅上,收起脸上的笑容,手指敲了敲桌子,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突然暴涨,锐利的边角,划破了桌面。那张斯文的面孔也隐隐的透出一层灰白。薄薄的面皮下,似乎还隐藏着另外一张面孔,正如某种潜藏在肌体中的寄生生物一样,吸食着寄主的血肉,伺机而动。 突然,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没想到,竟然还有你这种东西。” 赵老板瞬时一凛,猛的抬起头,栾冰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半空中,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老板。 “你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偏偏找上了赵伟寄生,还借了我的名义来打我猎物的主意?” “你是什么人?!” “我?”栾冰低低笑了两声,瞬间就到了赵老板的面前,单腿半跪在宽大的红木桌上,一只手扼住赵老板的脖子,“你既然能找上赵伟,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赵老板的瞳孔急剧的收缩着,随着脖子上那只手不断的掐紧,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黑气。 栾冰慢慢凑近了赵老板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带着几许威胁与魅惑,“老东西,敢借着我的名义打我猎物的主意,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呢?” “你、你是……” 杜言和大张走出工厂大门,把牌子交还给门卫,大张掐了自己一把,还有些不相信这个单子签得这么简单,而杜言却凝神回过头,看着走出来的地方,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两次握住赵老板手的感觉,冰冷,腐朽得像埋在地底深处的断木。 是他想多了吧? 握住了隐隐有些发疼的手腕,杜言摇摇头,随即便释然了。 赵老板的秘书敲了半天的门,门里一直没有声音,看了看手里等着签字的文件,秘书大着胆子自己推开门,却看到往日总是一副儒雅风范的赵老板,正瘫倒在办公椅上,浑身筛糠似地哆嗦着,惊惧的面孔上,布满了冷汗。 第二十六章 杜言和大张下了大巴车,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两个大小伙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在车站边上找了一家兰州面馆,一人叫了一碗牛肉面,又单叫了一碟牛肉,大张还不足,添了一份炒饭,这才拿起筷子开吃。等到两个人吃饱了,抹抹嘴,都乐呵呵的开心,虽然这家小店的面味道一般,可上午签了那么大一笔单子,这饭吃起来就是舒心。 “大张,这笔单子提成分你两成,别嫌少,都这规矩。” 杜言拦了一辆的士,看了看手机上的短信,是徐姐发来的,问他单子谈得怎么样了。杜言想了想,干脆回公司一趟吧。要是没这条短信,这厮打算直接回家来着。 大张有些不好意思,“杜哥,这钱我不能要,今天能跟着你来这趟,我就学到不少,别人想要这机会都赶不上,我要再拿钱,我成什么了我……” “叫你拿就拿着,哪来那么多话。”杜言笑笑,他其实也不想给,可这是规矩,没明文规定,私底下都这么做的,他带着大张来这趟,也有提携他的意思,他这次升职来得有些快,没什么准备,自己带的这个组分出来时间不长,他需要培植一两个自己人,原本他就看好大张和小刘,可经过这两天观察,觉得小刘那人心眼有点多,人聪明是聪明,可却不好深交,反倒是大张,人大大咧咧的,做起事情却不含糊,大事不需要担心,也但值得交朋友,提携起来也放心,至少不会自己前脚给他好处,后脚就把自己往楼底下踹,要是换成小刘,估计事情就得倒个个了。 大张见杜言不像是说客气话,琢磨了一下,也把杜言的意思弄清了几分,当下也就不再客气的推拒了,白拿的钞票,谁不喜欢? “师傅,xx路xx号,xx大厦。” 报上了地址,杜言向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电脑包,这个月的业绩超额完成,不知道季度奖金能拿多少。想着想着就打了个哈欠,最近被那些麻烦事弄得睡不好觉,杜言精神不太好,眼皮开始打架了。 大张坐了一会,看杜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就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坐在边上,捏着资料袋,开始琢磨杜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提携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了他的眼缘。突然想起早上那个开着保时捷的美人,大张顿了一下,连忙摇摇头,怎么可能,有那个美人在,自己哪能入得了杜言的眼,那人是朵玫瑰花,自己就是棵狗尾巴草,这不叫妄自菲薄,这叫有自知之明。想想都好笑,怎么想来着? 不过…… 转过头仔细看着杜言的侧脸,他从来都没发现,原来杜言长得还挺招人的,不是特漂亮那种,但就是耐看。 “怎么了?” 被大张盯得奇怪,杜言睁开眼,“有什么事?” “没什么。” 大张连忙回过头,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两个人回了公司,杜言让大张先回办公室,自己去和徐姐报备一下合同的事情,大张闷声点点头,杜言觉得奇怪,摇摇头,也没多想。 “徐姐,这家公司这个星期五之前就能打款。” 杜言把合同给徐姐拿去复印归档,办好了这些,又和财务通了通气,等到钱打过来告诉他一声,转身回了办公室。刚进门就看到几个小伙子围着大张问东问西的,大张还真是藏不住话,把合同的事情都说了。 “大张,你小子运气真好!跟着杜哥,果然有肉吃!” 杜言咳嗽了一声,心情也不错,笑眯眯的说这次带大张是因为他上个月的业绩是组里最好的,只要努力,大家都有机会。杜言把话说开了,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不是看人情的,这是较真的比谁业绩做得好呢。 小刘上午也有些不痛快,听杜言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有些释然了,自己的业绩确实没大张好,怪不得别人,看起来,还真得努力了。 结果,这天下午,公司里的业务一组电话声就没断过,直到下班打卡之前,还有小伙子拿着传真跑去行政办公室发,其他组里的业务看到他们这样,心里都在嘀咕,也不知道这组里的人吃什么药了,这么拼命,敢情想拿季度销售冠军不成? 对于杜言组里的这种工作热情,上边两尊大佛倒是乐见其成,徐姐暗暗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杜言这小伙子工作能力确实强!王老板在赞赏之余,看着杜言的眼神倒有些隐晦,尤其是当他和徐姐说话的时候。 杜言原本想着提前回家的念头也被组里这些小伙子的工作热情给打散了,一个下午也忙忙活活的电话没离手,还真被他给开发出了几个新客户。当天打卡回家的时候,几个小伙子都是满身的干劲,一点都没觉得累,直说比比看,这个月究竟谁是组里的top! 第15章 无所谓,反正他不是来和他做朋友的,没听说过哪只雄狮子乐于在活着的时候和别的狮子共享母狮的。虽然这个比喻或许不太恰当,不过,那又如何?他喜欢挑战,喜欢血腥,喜欢用自己的双手撕裂面前的敌人,然后占有那一直被争夺的猎物,更何况,那个小东西确实有这个价值。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栾冰的心情好了不少,而白晖却冷冷的站在原地,眼神黯了黯,一个闪身,跃上了停车场的顶棚。 路过的一辆车主看到了一瞬间的光影,停下车,揉揉双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眼花了吗? 杜言一路开着车,小心的注视着前边的路况,生怕一不小心再撞到什么东西。他有驾照,还是大四毕业那年考出来的。当时,教杜言的师傅在收了他两包中华之后,语重心长的对杜言说道,如果杜言真的打算开车上路,至少还要上他这里回炉一下,否则,杜言准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马路杀手。连手动挡和自动挡都分不清的人,也不知道驾照究竟是怎么考出来的。 一路心惊胆战的把车开回家,杜言几乎是冲进了家门,把门关上,上了锁。至于门外那辆车,懒得去管,反正那人早晚会找上门的,到时候再说。 杜言现在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精神,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更何况那身外之物不是他的,谁爱偷誰偷去。 又回到卧室找来了符,舍去朱砂,直接扯掉手腕上的纱布,用自己的血画出了十几张,把家里所有的门窗都贴了一遍,就连空调的排气孔都没放过。杜言瘫倒在沙发上喘了一会,又扑棱一下站起来,跑去把下水道入口和水槽也给堵上了。 这下子,连只老鼠都别想跑进来了,杜言放心了。随即又觉得自己做这些多余,把这些都堵上了,他还要不要做饭洗澡了? 收起了几张符,杜言拖着步子到浴室洗了个脸,找出医药箱重新清洗了伤口,喷了消炎药,有些奇怪的看着手腕的那几个齿痕,怎么好像有点结痂了?杜言揉揉眼睛,真的不是错觉。 没有深想,也不敢往深处想,杜言草草的把伤口处理好,重新裹上纱布,坐在客厅里开始琢磨今后该怎么办。今天是躲过去了,可明天呢?后天呢?他不能总这么躲在家里不出去吧?他还得上班赚钱,更甚者,他要是总这么躲在家里,不出一个月,隔壁那位热心的大娘就得报警撬开他家房门。 杜言觉得头疼,躲又躲不了,看白晖今天那个架势还有说的话,估计是想把他当成养猪那样养肥了再杀,顺便还能解解闷。那个栾冰八成也没安好心,能让白晖那么对待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人,也不会是善茬。 杜言发现摆在自己面前的路有好几条,尽头却只有一个,除了被吃还是被吃,连个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懊恼的叫了一声,摊开双臂仰倒在沙发背上,杜言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况该怎么解释,他好好的生活,低调的赚钱,连个红灯都没闯过,怎么偏偏就遇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杜言又想起了苏素,这两天被白晖给闹的,明明答应了那丫头要帮她,现在自己却连个章程都没想出来。过不了几天,苏素那案子就能破了,到时候尸体肯定要火化入殓,自己该怎么去弄到那丫头的骨灰,难道去偷吗? 杜言正一个头两个大,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有些刺耳的铃声吓得杜言一哆嗦,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来电显示,发现不是什么陌生号码,杜言这才松了口气。 “妈……” “臭小子,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打算当没我这个妈了?” “哪能啊,最近忙。” 杜言擦了把汗,掐指算算,心里就是一惊,他家老娘明确规定,每周必须给家里一个电话报平安,最近事情都凑到了一起,他都快有半个月没和家里联系了,难怪老妈直接电话过来骂人了。 杜言这边想清楚了,连声的告饶,母亲大人倒也没多难为他,问了几句他最近生活怎么样,工作是不是还顺心,话题就绕到另一边。 “儿子,下个月初七就是你外婆的忌日了,你今年还是不回来看看她吗?妈知道你为难,也知道你小时候遇到了那些事,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镇子里的那些老人也大多都不在了,这些年也没听说那里出什么事情。你小时候,外婆那么疼你,要是能抽出时间,你就回来看看她吧。你不知道,当时你外婆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她拉着我的手,嘴里念叨的却是你……” 话说到一半,杜言的母亲说不下去了,杜言也沉默了。握紧了话筒,杜言每次想要去看看外婆的时候,心里都会升起莫名的惶恐,那个古旧的江南小镇,在他记忆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而外婆就站在纱的另一边遥遥的望着他,既不叫他过去,也不叫他离开…… 自从外婆去世,杜言多少次梦到那个老人,可他就是没办法跨过心里那道坎。 咬了咬嘴唇,杜言觉得,他手腕上的伤口又隐隐的开始疼了。 窗外,刚刚还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阴沉的黑云压了下来,一声闷雷过后,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杜言转头看去,带着些许茫然的面孔映在窗玻璃上,被一道雨痕划过,竟像是流下的泪。 “儿子?” 杜言的母亲依旧在等着杜言的回答,而杜言却看着不断落下的雨,喃喃的说道,“妈,下雨了,我记得你说过,外婆走的时候,也下了很大的雨……” 第二十九章 杜言最终还是松了口,忽视掉那一刻的心慌,电话里答应了母亲在外婆的忌日会请假回去一趟。听到母亲好似松了口气的声音,杜言心里有些发酸。家人向来最重孝道,自己这些年来的作为,落在别人的眼中,八成会是一个不孝的吧?也不知道母亲在亲戚中间会因为他受到多少闲言闲语。 放下电话,杜言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白色雨幕渐渐连成了一片,街上的行人车辆都被被笼罩在了那片雨雾之中,站在室内向外看,竟觉得外边的世界像一出默剧一样,偶尔的闪电和闷雷,则成了那片广袤的舞台唯二的色彩与插曲。 很有趣…… 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雨滴一下下的砸在玻璃上,又随着地心引力不断的滑下,形成了一道道的痕迹,随即便被新的痕迹所掩盖。指尖随着那些痕迹描摹着,杜言的心情意外的好了起来。 轻舒了一口气,拉上窗帘,把室外的一切都阻隔开去,按亮了电灯,室内恢复了光明,不同于日光,带着晕黄的光影不会让人觉得灼热,只有温暖。 讽刺的,在这个盛夏的傍晚,突来的大雨本是为人驱散了灼热,却让杜言觉得冰冷。 或许是失血的关系? 呆呆的看了一眼绑着纱布的手腕,杜言的神色变得莫名,一圈一圈的解开了刚刚绑好的布条,果然,被两次咬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难怪他觉得痒痒的。 看着看着,杜言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低下头,张开唇,缓缓的咬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雪白的牙齿掀起新痂,舌尖舔着沁出的血珠,丝丝的疼痛沁入骨髓,一道突来的闪电过后,闷雷的巨响震回了杜言的神智。 他在做什么?! 惊愕的摸了摸唇角,指尖上,是一抹艳丽的鲜红。 杜言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一身的冰冷,直到又一声闷雷,才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眼珠,重新拿出医药箱处理好伤口,不去看那染上纱布的鲜红,放空了大脑,穿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为今天的晚饭忙碌。 把米洗好煮到电饭煲里,杜言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总是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和奇怪的东西,难道他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吗?或者还是因为答应老妈要再次回去那个镇子的关系? 拧开煤气炉,架上炒锅,等油烧热之后,杜言将切好的葱花和姜片倒进去翻炒了两下,刺啦几声,香味开始弥漫,中午并没怎么吃饱的杜言闻到这股味道,胃里一阵抽动,果然,他毕竟是个普通人,他是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刚刚想舔一口自己的血,肯定是错觉,对的,错觉! 将剔完骨,腌好的鸡腿肉切好倒进锅里翻炒,撒进调料和蜂蜜,随着那喷香的味道冲进鼻子,杜言勾起嘴角,笑了。 把其他一切暂时抛开,愉快的享用晚餐的杜言并没发现,家门外正对的街道边上,一株道边树的树皮正不断的龟裂着,裂缝中,淌出了一股股粘稠的,带着腥味的,泥水一样的液体,被雨水冲刷过,慢慢的流到了地上,渗进了土里…… 当天晚上,杜言睡了个好觉,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担惊受怕,连夜的做梦,一夜无梦竟然成了难得的享受。早上醒来,看着镜子里难得没挂上两只黑眼圈的面孔,杜言抓了抓头发,这该称之为什么呢?傻人有傻福? 呸,他才不傻! 洗脸刷牙叠被换衣,杜言一如往日的每个早晨一样忙碌着,天气越来越热了,公司里的老板除了脾气有些阴晴不定之外,倒也有些人性化,除了去见客户之外,在公司里的人员不必再打领带穿西装了,但是拖鞋和无袖是绝对不允许的,女员工也是不允许穿吊带的。对于这一点,公司里没有任何人反对,坐在空调房里不觉得,但是在路上热啊。这么热的天气,领带一勒,外套一穿,再去风风火火的挤公交车,非得中暑不可。 杜言整理好了要带的东西,手机和钱包都塞到了袋子里,想了想,又放了两张符纸,拍了拍口袋,恩,放心了。 锁好房门,杜言特地看了看,那辆保时捷果然没影了,这就不关他的事了。结果刚走出没两步,杜言停住了。 栾冰那辆黑色的奔驰正停在不远处,看到杜言,栾大老板摇下车窗,摘下墨镜,冲着杜言灿烂一笑,挥了挥手,“嗨,早上好!” 那一瞬间,杜言竟然觉得有些脚软,不为别的,一大清早的香车美男,美男的声音还是带勾的,勾得人心里发痒。杜言心里又有鬼,上次被白晖吊起的胃口还没完全消退,听到这声音,腰都要酥了。 有些僵硬的打了招呼,就算知道栾冰这人肯定动机不纯,可终归还没撕破脸,再来一个像白晖那样追着他要吃肉的东西,杜言可应付不了。他已经决定要当个鸵鸟了,只要栾冰不挑明了,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爱咋地就咋地,他乐意! 栾冰注意到杜言有些奇怪的态度,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只是邀请杜言上车,碰巧遇上了,也正好顺路,他送杜言去公司。这借口实在不怎么样。杜言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人没安好心,他一个大公司老板,一早上就等在这路口,什么巧遇,分明就在守株待兔,呸,童言无忌,他才不是兔子!总之,这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人的肯定没安好心眼,他的车绝对上不得! 可想起等一下就要去挤的公车,再看看眼前的奔驰,杜言心里的天平就一个劲的倾斜倾斜再倾斜…… 终于,放着栾冰和奔驰的那个托盘,砝码不断加重,一下子就压过了那辆5路公交车,随着那辆老旧的公交车被翘飞,杜言心里流着泪,终究没抵挡住诱惑,拉开了那辆奔驰的车门。 至少这人没说要卸他胳膊,他算是安全的……吧?况且,按照现在这个架势,他不上他的车,对方也不会放他离开,与其磨时间,不如干脆就坐了这个免费车。白晖那人都没咬死他,估计这位也不能。杜言很有些光棍的想着。 栾冰似乎知道杜言在想些什么,等到杜言系好安全带,转头笑了笑,“你就这么放心上我的车,不怕我有别的企图?” 上都上来了,后悔也晚了。上次栾冰和白晖说了些什么他不清楚,但杜言觉得,至少眼前这男人不会像白晖那样张嘴就咬。估计他还会问问自己的意见,然后再动嘴…… 杜言心里透亮,“栾总,别开玩笑了,要真那样,不一定吃亏的是谁呢。” “是吗?” 栾冰意义不明的眯了眯眼,遮住了一闪而逝的红光,突然一手揽过杜言,低下头,轻吻了一下杜言的颈侧,感受到杜言本能的颤抖和躲避,嘴角一勾,又朝着杜言的耳朵吹了口气。 “话不要说得太早哦……” 杜言捂住耳朵,看着若无其事打着方向盘的栾冰,确定了,眼前这个肯定不是人,吹的气都是凉的! 栾冰送杜言到公司的时候,没按照杜言说的,把车停在前一个街道,而是直接把杜言送到了商务楼的大门口,杜言咬咬牙,也不敢说什么,眼前这人可还是他的客户,不能得罪了。没成想刚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又被栾冰从身后拉住了手腕。 杜言被拉得一个踉跄,站稳了回过头,栾冰却凑过来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尖锐的牙尖刺破了杜言的耳垂,灵巧的舌头把圆圆的血珠舔进嘴里,黑色的瞳孔中盛满了笑意,低声说了一句,“这次总算尝到了一点味道了,就当是给我的车费吧。”说完,又亲了一下杜言的脸颊,这才放开杜言,开车离开了。 杜言有那么一瞬间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同公司的大张和小刘一脸惊愕的站在他的身后,大张还说出了一句让他想喷血的话,“杜哥,原来你说和那个保时捷没关系不是骗我,这个奔驰才是的你的那位?” 杜言磨磨牙,嘴角咧开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扳了扳手指,“大张,开过早会之后来我办公室,咱俩好好聊聊。” 说完,转头,走人。 小刘拍了拍大张的肩膀,“哥们,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就算是真的那也不成,你销售做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是恁不懂事呢?节哀顺变吧,明年的今日,兄弟会给你烧纸上香的。” 大张:…… 栾冰坐在车里,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扳正了镜子,张开嘴,果然,锐利的獠牙已经刺破了牙床,舔了舔嘴唇,等了一早上,就舔了这么一口,他是不是有点亏了?可是像那个冷着脸不会笑的家伙一样,几口就把那小家伙吓得兔子一样他又不愿意,果然,老人家的思维跟不上时代了吗? 第三十章 “上个月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没问题话,就散会,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奖金和业绩是挂钩的,下个月吃鱼吃肉还是对着泡面全靠自己努力啊。” 早会上,杜言总结了一下上个月组里每个人的业绩情况,安排了销售一组现在所有人员下个月需要完成的业绩,也没多啰嗦就散了会。回到办公室,正整理资料的时候,徐姐敲敲玻璃门走进来,递给杜言一张纸。 “小杜,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至少半个月的工资贡献出来吧。” “徐姐,你别开我玩笑了,我可是个穷人呢,要打秋风也打不到我这来吧。” 杜言一边和徐姐告饶,一边翻看着徐姐递给他的提成单子,没什么意外,他仍旧是公司的销售冠军,上个星期那笔十万块的单子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给压过去了。那个赵老板打款挺痛快的,之后倒没和他联系过,杜言本能的觉得不该和那人多联系,就把赵老板的电话给了技术部的黄工,有什么问题直接打到那边就成了。可也没听黄工说什么,难道是他多心了? 杜言越过上边一栏的业绩表,看到单子下边的一行备注,眼睛开始放光。 由于刚升职不久,杜言的基本工资只是上调了200块,提成份额没动,仍旧是百分之八,但是,作为这个销售小组的管理者,只要每个月这个销售小组能超额完成计划,那么,杜言就可以按照超额部分的百分之五另提取一笔奖金。别看百分比不大,但是如果基数大了,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这个?” 杜言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徐姐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就去掐他的脸。说来也奇怪,这小子长得不出奇,那皮肤却好得没话说,摸上去就不想撒手。性格也招人喜欢,徐梦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前也对杜言起过别的心思,可一段时间下来,冷眼看着杜言的态度,她也就释怀了,并不是非杜言不可,这小子讨人稀罕,做业务是一把好手,对她帮助不小,关系弄僵了就得不偿失了。 “看明白了?” 徐姐掐过瘾了,把单子拿过来,对着杜言晃了晃,“怎么样,这顿你该不该请?” “该请!” 想也知道公司不会无缘无故的下来这么一道命令,之前可没听说过管销售的王经理有这待遇。 “不过,徐姐,这顿得先欠着了,我这个月得回老家一趟,请假条打上去了,就等着签字了,等我回来,一定好好请您一顿,到时候可不能不赏脸。” “行!油皮猴子!” 徐姐看看表,也就不打算在这里多呆了,办公室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做呢。王老板回来之后把她手里的权利分去不少,已经放出口风要再招一个经理回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前两天倒是来了一个人,结果没做满一个星期就走了。王老板气得跳脚,可就是挑不出她的毛病来。 撇撇红唇,徐梦冉摇曳生姿的走进办公室,看得路过的小伙子眼睛都直了。 给他的公司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了,想轻轻松松的就挤走她,做梦去吧! 这份天外飞来的馅饼砸得杜言一阵头晕,清醒之后,杜言支着下巴琢磨了一会,觉得这事也不能想得太好。现在公司里明显就分成了两股力气在拧着,王老板和徐姐就是面和心不合,聪明点的都能看出来,这份命令一下来,十有八九他就被看成了徐姐那边的,虽然好处是到手了,但公司毕竟是王老板的,到时候,万一徐姐……下一个倒霉的肯定是他! 杜言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小人,但是现在社会,讲究忠义的基本都快绝迹了,谁不是想着法的钻营想要往上爬?看看门外那几个小伙子,表面上乐呵呵的叫他杜哥,心里指不定在想着怎么压过他,然后把他踢走,自己坐到这个位置来呢。 这不是无端的猜测,几次在茶水间,杜言都无意的听到一些模糊的言辞,虽然他们没看到杜言,可杜言却把声音听的清清楚楚的。 叹了口气,揉了揉额间,杜言觉得手里这张纸也变得有些烫人了。 正头疼着,小刘敲敲门,“杜哥,内线电话,黄工的。” 第17章 夜渐渐深了…… 卧室的窗突然无声的开启,吹来的夜风拂起了并不厚重的窗帘,一道修长的身影从窗台轻盈的跃过,无声的落到地上,黑夜中,带着金色的双眼微微的闪过一道冷光,看到床上睡得正舒服的杜言,黑影抬腿几步走到床边,静静看了杜言一会,微微弯下腰,一只修长冰冷的大手慢慢的扼住了杜言的脖子,渐渐的收紧…… 杜言正梦到数不尽的粉红老人头当头洒下,自己拿着个大口袋捡得正起劲,看着漫天的钞票,笑得合不拢嘴,结果那钞票越撒越多,渐渐的,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埋了起来,数不清的钞票堆积到了胸口、脖子,他像是被掐住了一般,眼前开始变得黑暗,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被梦魇住了的杜言挣扎着,用力的扑腾着手脚,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禁锢住了,这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而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也越拢越紧,一股冰冷的气息开始笼罩住他的全身。 杜言被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猛的睁开双眼,随即便被眼前的黑影吓得失声大叫,结果他上方的男人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腾不出手来捂他的嘴,干脆低下头,用嘴堵住了杜言的唇。 这下子,杜言叫不出来了。瞪大了双眼,鼓着腮帮子,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世界安静了,阿门…… 第三十三章 杜言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心里无比的纠结。刚刚被吓醒了,本能的要叫出声,结果被人把嘴给堵上了,等到他看清楚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的时候,吓得怦怦跳的小心肝险些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 白晖?! 杜言纠结得嘴里都开始发苦,这人深更半夜的摸进他家,掐着他的脖子不松手,想想就知道没安好心,可被他用这种方式堵上嘴,杜言还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占便宜了还是占便宜了? 虽然这男人不是人,可终究是个难得的美人啊。被这种美人啃几口,要被别人知道了,十个里不会有一个认为杜言被占便宜了。十成十的会觉得杜言艳福不浅,绝对是赚到了。 有苦说不出,是否就是这种感觉? 终于,察觉到杜言老实了,似乎也不打算继续喊了,白晖支起上身,却仍旧没放开掐住杜言脖子的手,另一只手却扯过杜言的手腕,睡衣宽大的袖子滑下手肘,露出手腕上一圈的纱布。 杜言转转眼珠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明明在窗户和门上都贴了符的,上次一张不管用,他这次足足贴了七八张,怎么这人还像大门敞开似地就进来了? 白晖没理杜言在想什么,看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手底下紧了紧,杜言险些直接被掐晕过去,脸色变得有些惨白,白晖满意了,抓着杜言的手腕送到嘴边,张开嘴,鲜红的唇中露出一口的白牙,一口咬上杜言手腕上的纱布,獠牙撕开布条,将纱布一圈一圈的从杜言的手腕上扯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层,已经结痂的伤口和纱布粘连在一起,杜言心里叫了一声不好,白晖却已经甩了一下头,将痂和纱布一起撕扯了下来,瞬间的刺痛,血水顺着被扯开的创口流了出来,白晖却面无表情的看着杜言的手腕,难得的皱了一下眉,微微闭起双眼,舔过杜言的手腕,将那鲜红的液体全部卷入了口中。 杜言动也不敢动,恨不能连气都不用喘了。白晖咬着杜言的腕子,这次却没用力,只是轻轻的叼着,很像是某种猫科动物叼着猎物却不打算下死手的情景。 舔干净了杜言手腕上的血水,白晖松开口,杜言连忙抽回自己的胳膊,也不敢去擦白晖留下的痕迹,轻轻的碰了碰白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见白晖没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杜言的胆子大了一些,“你不打算宰了我吧?要知道,宰了我只能生吃一次,你上次不是还说准备养着我吗?我这种东西很脆弱的,一个不小心,喀嚓扭断了我的脖子,我不喘气了,你下次就没得吃了,虽然鬼你也吃,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成鬼,或许直接就升天了呢……” “闭嘴!” 白晖被杜言吵得不耐烦,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玩意这么罗嗦? “我问你,伤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的?” “啊?” 杜言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白晖,面上不动声色,心却一直往下沉,他也在怀疑明明不见好的伤口怎么突然间就开始愈合了,而且恰恰是在他咬了这个男人之后?可他一直也没往白晖的身上想,他也不敢想,后果或许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在那天之后……” “哪天?” 白晖眼睛一眯,杜言缩了缩脖子,用手比了比白晖某处被他咬过的地方,光滑的皮肤,大理石一样,看不出一点曾经破损的痕迹,杜言嫉妒得很。 白晖抚上了靠近喉结的位置,那里曾经被杜言咬破过,血管、肌理都曾经曝露在这个人的面前。歪了歪脑袋,再看看杜言的腕子,白晖突然笑了。杜言背后升起了一阵凉气,更害怕了。要不是这男人还攥着他的脖子,估计他会立刻从床上滚下去。 “我明白了。” 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白晖俯下身,靠近了杜言,面对着面,杜言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瞳孔竟然是金色的。 “别害怕。”白晖微微松开手,用手背抚过杜言的脸颊,“我说过,我暂时打算养着你的。” 杜言怀疑的看着白晖,聪明的没接话。 “只不过,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什么东西都不行,明白吗?” 明白个爪!杜言很想大吼小爷不是你的东西!可他没那胆子,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只要你乖乖的,我是很好说话的。” 白晖说完了这番话,终于松开了杜言的脖子,杜言连忙捂着脖子就往后挪,结果被白晖一爪子给抓回来按到身下,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看起来,你还没明白我说的话?” 杜言连忙摇头,“我都明白,全明白!你别再掐我脖子了,给你咬吧,只要别把我给吸成人干,随你痛快好了!” 白晖看着杜言,又低头瞄了瞄送到眼前的腕子,上边的伤口依旧清晰,可却不再流血了。不明原因的,他心里开始有些不痛快了。 一把挥开杜言的腕子,拉过杜言,扯开杜言睡衣的领口,照着杜言的锁骨就咬了下去。杜言疼得一哆嗦,刚叫了一声,就被捂住了嘴唇,声音连同呼吸都被捂住了,顾不上正被咬得地方,连忙去扳捂着他的那只手,你太阳的!捂嘴就捂嘴,干嘛连鼻子一起捂,想活活捂死他不成?!杜言险些因为缺氧晕了过去,白晖却适时的放开了手,抬起头,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微微眯了眯眼,“我没注意到。”脸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大有你再不听话,我不介意再教训教训你的意思。 杜言悲愤的呼呼喘着粗气,看着一脸冰冷却说出这番话的白晖,心里大骂了一句,你个说谎不打草稿的!脸皮比城墙都厚! 锁骨那里肯定被咬破了,疼得杜言嘶嘶的吸气,白晖又把杜言给按倒了,这次朝着另一边肩膀下口,根据疼痛的程度,杜言判断,估计他没打算从自己身上咬掉一块肉,只要不打算拆他身上的零件,愿意咬就咬去吧。 杜言干脆眼睛一闭,很阿q的安慰自己,咬吧咬吧,反正躲不掉,就当时献血了。等到白晖终于折腾得满意了,杜言身上已经留下七八个牙印了,虽然没严重到掉块肉下来,可也隐隐的渗着血丝。白晖低下头,把流出的血舔干净,看着几处比较轻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眼神闪了闪,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这个,终究是他的东西。 杜某人被折腾得没了力气,等到白晖离开之后,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敞着怀躺在床上,被子丢在一边,空调还在呼呼吹着冷风,窗户也开着,窗帘飘来飘去的让人心烦。 坐起身打了个喷嚏,光着脚走下床先去把窗户关上,看到零零落落的被撕破的符纸,正挂在窗棱上要掉不掉的,杜言就觉得憋气。一把扯下来揉成一团,跑到卫生间丢进马桶给冲了下去。 站在镜子前边,看着上身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杜言忍不住用手指一一的描摹着,有些脱线的想着,难怪白晖这厮生冷不忌,是人是鬼都能下嘴,原来牙口这么好啊! 再想想自己现在这处境,杜言默默无语两眼泪,也不开灯了,摸着黑从床头翻出医药箱来,打开酒精瓶子,蘸上就往身上擦,伤口越疼他擦得越重,到后来整个上身都被他擦得有些泛红,杜言才停了手,拿起碘酒,把伤口都一一涂过,睡衣的扣子已经被扯掉了,杜言懒得去换了,把医药箱往床下一丢,整个人躺倒在床上。 越想越觉得憋屈,两眼变得通红,他又不是家养的兔子,凭什么就得给人咬来咬去的?! 猛的翻过身,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不响的咬着枕面,黑色的眼睛紧紧闭起,慢慢的,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门外,白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杜言家正对的街道边上,单手抚上一棵有些年月的道边树,看着树皮上斑驳的痕迹,若有所思。 第二天,杜言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有些发晕。晃晃悠悠的收拾了一下,早饭也没心思吃就赶去了公司。他特地提早了半小时起床,果然,没再碰上栾冰。 到了公司,打过卡,坐到办公室里,杜言连喝了三杯水才觉得好了一点。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干巴巴的嚼下肚,办公室里的人才渐渐的来齐了。之前徐姐送进来那三个人也早早的到了公司,其中一个姓孙的男人比较有眼色,特地拿着扫把把办公室里扫了一遍,借着机会到杜言面前卖了个好,另外两个就没这心思了,尤其是那个姓王的女人,估计是仗恃着王老板介绍来的关系,即便面对着杜言,也依旧摆着一张冷脸,名副其实的冰山美人。不过这里的人大多看到过她之前对着栾冰的态度,再见她这样,就觉得实在有些做作了。 杜言身体不舒服,昨天被白晖折腾得没睡好,身上被咬出的口子还有些疼,也就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事情了。草草把部门里的人召集来开了个早会,就安排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只要别有人给他找事,那就相安无事。 “杜哥,你不舒服?” 杜言正翻着资料,眼前就有些发花,大张过来找杜言签加班单子,看杜言脸色发白,开口问了一句。杜言笑笑,摇摇头,拿过大张的单子签了字。 “没事,昨晚睡觉空调开大了些。对了,等一下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把小刘还有小钱几个叫过来,我下半个月要请个长假,我把工作给你们安排一下。到时候再有拿不准的可以直接去找徐姐。” “新来的呢?” 大张也不傻,公司里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只是都不明说罢了。 杜言头都没抬,“甭管他们,当佛爷供起来好了,早晚走人。” 大张点点头,也没多说,拿过单子就出去了。杜言正打算继续整理资料,桌子上的电话却响了,接起来,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杜言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赵老板?” 第三十四章 赵伟致电杜言,并没多罗嗦,寒暄了几句就说到正题,那款办公软件,下边员工的反馈还不错,他想起杜言说除了这款办公软件,似乎还有其他的服务,打算让杜言再介绍一下,最好杜言能去一趟他们公司。至于之前那通算不上愉快的电话,两个人都避过没提。 杜言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这种送钱的事情要是往外推才是傻瓜!刚要应下来,却猛然想起上次从赵老板公司出来的情景,捏了捏手指,那种握在手中的腐朽感觉似乎又回来了。心里一阵发慌。 “赵老板,很高兴您对我们公司的认可,这样,您确定一个时间,到时候我这边会有专人过去的,我主要是做这款办公软件的,其他的产品有专人负责。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去的那个张业务,等一下让他和您讲。不过您放心,我们的产品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没给赵伟反驳的机会,杜言当即朝着外边的大张做了个手势,然后把内线转了过去。至于这单生意会不会成,杜言没有把握,可让他再去面对那个赵老板,他实在是不愿意。 不过看大张讲完电话后的一脸喜色,杜言的心放下了。想了想,杜言又把大张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大张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就去找孙茂了。之前是大张和杜言一起去签的单子,这次把这个机会给了大张,谁也说不出什么。孙茂是之前徐姐塞给他的人,也是有眼色会来事的那个。徐姐说不会让他们在公司呆满三个月,杜言却觉得凭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应该不会像徐姐说的那样轻易卷铺盖滚蛋。更何况他又有王老板的背景在,给他卖个好,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徐姐自有她仗恃的地方,杜言说白了就是个打工的,他没那么大本事,总要多考虑考虑。只不过,他也不会做得太明显就是了。 估计组里的人和杜言一样心思的不少,见杜言这番作为,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人如果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五点整。 公司里其他部门的人都急匆匆的排队打卡等着赶公交,杜言所在的销售一组却仍旧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不是这群小伙子突然焕发了工作激情,只是杜某人玩了一把有些阴的手段,将他们这个月需要完成的业绩提高了五个百分点,于是乎,满是怨念的一群人不得不想方设法的为自己月终的报表增光添彩。当然,杜言也知道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道理,直言如果能完成任务,他就去海鲜楼包一桌,然后向徐姐讨个好,看各自的工资能不能提上一档,虽然只是一两百块的事情,架不住积少成多,再想想未来的年终奖金,对于杜言的怨念也就烟消云散了。 揉了揉肩膀,杜言叹了口气,他也无奈啊。长假请下来了,他至少有小半个月不在公司,现在王老板和徐姐的关系就差摆到明面上呛呛了,他这个众人眼中的徐姐派,难保不在公司的时候给人挖了墙角,只能想办法把这群组员绑到自己船上,另外让他们忙得没时间去想东想西的。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他们有些心思,也终究顾及着杜言现在的身份,只要杜言一天不下去,他们就得乖乖听话。 “杜哥,我公交车快没了,就先走了啊!” “恩,顺便让大张他们也早点回去吧,过了这个点,估计电话打过去也找不到人了。” “哎!” 小钱答应了一声,回头就拉着大张和小刘一起往外走,敢情这小子只是来探探口风,三个人早就整装待发了。至于那个孙茂,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杜言等人都得差不多了,就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也起身打算离开,没想到,那位叫做王娇的却磨磨蹭蹭的等到最后,见杜言起身就凑了过来。 “杜组长,一起下楼吧,我们好像坐一路车哦?” 杜言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不自在,他虽说喜欢男的,可也不是遇到雌性生物就躲的,否则也不会让徐姐生出那种心思,对于这位王女士,或许是第一印象就不佳,杜言就是不想搭理她。看看她之前的做派,对比一下今天的态度,她要是没什么事情找杜言帮忙,杜言敢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这个,我约了人……” 言下之意,我还有事,美女你哪凉快就哪去吧。 “这样?”王娇的眼睛亮了一下,估计是猜想着杜言约的人是谁,随即接口道,“不知道杜组长是否介意再多加一个人呢?” 介意,当然介意! 杜言十分怀疑的看着王娇,这姑娘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四六不通?话都听不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表嚷嚷了起来,杜言皱了皱眉头,眼角看到王娇一脸的好奇,这位平时一副冰山脸,没想到也是个八卦的。 走出办公室,就见到公司门前围了一圈人,之前离开的大张他们也站在那里。杜言走过去拍了拍大张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 “杜哥,我也不太清楚……” 小刘拉了拉杜言,往后靠了靠,“杜哥,之前咱们公司开走的那个苏素你还记得不?那两个人是那小姑娘的父母,苏素出事了,现在警察把案子破了,说是凶手就是咱们原来那个王经理,可王成山不是嗝屁了吗?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咱们大老板和王成山是亲戚,找上门来了!” 杜言听得直皱眉,探头往人堆里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嚎哭着拽着王老板的衣服,和她同来的,估计是她的丈夫,也是一脸的怒色,徐姐站在一边,身上的套装已经揉搓得有些不成样子了,嘴上劝解着,看向王老板的眼神却带着另一种含义。 下班的人越来越多,这边的动静几乎把整个楼层的下班人群都吸引了过来,杜言听着苏素母亲的哭声和苏素父亲的怒骂,到了最后,王老板一脸乌黑的低声和苏素的父亲说了些什么,苏素的父母互相看了一眼,站起身,跟着王老板进了他的办公室,徐姐一脸嘲讽的冲着那边嗤笑一声,随即挥了挥手,“戏都看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晦气!”说完也推开门走了进去。 杜言看着这场闹剧,想起那个小姑娘成鬼之后,依旧时常和他念叨的双亲,嘴角勾起了一抹有些奇怪的弧度。 王娇看着杜言冷冷的表情,竟然觉得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没敢再缠着杜言,随着别人一起上了电梯。 杜言又等了一会,里面的人话说得差不多了,徐姐推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杜言,愣了一下,“还没走?” 杜言点点头,“怎么处置的,里面?” “还能怎么办?赔钱,赔礼,反正他姓王的除了钱也就没点别的了。那小姑娘也确实可怜,遇上这种事,连个偿命的都找不到,她老爹老娘,唉!” 谁说没找到偿命的?早偿了…… 第19章 静默五秒,杜言继续干呕,白晖继续拍背,脸上的神情依旧冷冰冰的,嘴角却明显的向上勾。 这小玩意可真好玩…… 足足过了五分钟,杜言才平静下来,仔细想想那碗粥的味道,分明就是一碗普通的海鲜粥,里面白色的应该是贝类还有虾块,根本就不会是白晖口中的那种东西。 白晖看杜言似乎想明白了,起身去把外卖的订单拿给杜言看,果然是一碗普通的海鲜粥。杜言这才完全放心,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吃碗粥都吃得这么惊悚,估计他也是全天下的独一份了。白晖没有再难为杜言,给杜言拉上被子,拨了拨他的头发,并不用力的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让杜言再睡一下,晚些时间就送杜言回家。 杜言仰躺在床上,把胳膊举到眼前,白晖咬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连皮都没破,他似乎只是在宣告某种东西,而并不是打算从杜言身上咬下一块肉。放下胳膊,闭上双眼,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改变了,至少,在白晖的房子里,自己竟然能够睡着,这是杜言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第三十七章 杜言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睁开眼,入目的是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灯饰,杜言不想去计算这盏吊灯会是什么价格,估计那个数字会让他几个月吃不下饭。 “醒了?” 听到白晖的声音,杜言转过头,就看到那个白日里冷冰冰的男人正坐在靠窗的一把高背椅上,双腿交叠,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如果他面前再有个桌子的话,杜言会怀疑自己是否穿越到时代剧中去了。 这个不是人的也看书吗?不会是食谱吧? “醒了就起来吧,我送你回家。” 白晖把书放到一边,站起身捞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丢给杜言。杜言抓着衬衫,看着领口的牌子,忍不住的一阵眼晕,这件衬衫够他吃上一年的小鸡炖蘑菇还有剩啊! 想归想,却不敢耽搁,这件衬衫明显就是白晖的尺寸,穿在杜言身上,优雅的板型硬生生的变成了一股颓废感。为什么?身高不够,胳膊不长,胸膛太过单薄,撑不起来,想优雅也没辙啊。 “真要送我回家?”其实杜言想说你告诉我这是哪,我自己打个车还比较安心。 白晖转过身拉开门,侧过头,舔了舔嘴角,“如果你不想走也行,正好我肚子还饿着呢……” 话没说完,杜言已经从床上蹦了下来,“想走,想走!怎么会不想走!” “你这么说我反倒不想让你走了……” …… “骗你的。” …… 杜言沉默的任由那只冰冷的大手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只有白晖的那句话不断在心里回响。 我肚子还饿着呢,我肚子还饿着呢,我肚子还饿着呢…… 好在白晖并没有把杜言当点心的念头,到底是完完整整的把杜某人送回了家。看到家门,杜言险些激动的嚎一声,克制着推开车门拔腿就跑的冲动,杜言还是礼貌的和白晖道谢然后道别。 “等等!” 杜言一惊,这厮不会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拿他当夜宵吧? “那截树枝你留着,别扔掉,记住了。” 杜言摸摸鼻子,抱着背包站在门口,直到那辆悍马离开,还是弄不明白白晖让他留下这么一截木头有什么用。摇摇头,算了,想不明白就甭想了,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 第二天杜言在公司里遇到大张,看到大张笑呵呵的和他问好,面前的那张有棱有角的面孔突然就变成了之前被丢到自己面前那个血肉模糊的脑袋,连忙揉揉眼睛,扯扯嘴角和大张说了声早。虽然知道那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盯着大的脑袋看。 “杜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杜言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一错不错的盯在大张脸上。 大张被杜言黑黝黝的眸子盯得发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最后干脆胳膊一伸,大义凛然的对杜言说道,“杜哥,你想干啥就干啥吧,我绝对不反抗!” 杜言嘴角一抽,刚要给这小子一拳,小刘却从背后捞住大张的脖子,笑嘻嘻的给了大张一拐子,“说什么呢!影响多不好!” 就是!还是聪明人明白事! “杜哥能看上你?!有保时捷和奔驰在那杵着呢,杜哥就算眼睛进水了也不能看上你啊!” 前言收回!聪明人才让人更想捶! 小刘话一落,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要笑不笑的看着杜言,杜言的眉毛一挑,“怎么?是不是诸位嫌这个月的业绩目标定的有点低了?用这么热情的目光看着我?那好……” 杜言话没说完,除了被小刘一拐子捶得腰疼的大张,其他人都扑到座位上,头不抬眼不睁的开始噼里啪啦敲电脑,虽然他们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敲的是什么。 大张这才反应过来,撑着腰,讨好的看着杜言,“杜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了。” 这边正说着话,技术部的黄工推门进来,看到大张这副模样,大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近视镜,嘴唇一掀,“大张,几个月了?怀上了就别这么拼命了,电脑辐射对胎儿不好。” 大张像看外星人似地看着黄工,怎么这位道貌岸然的也开始开他玩笑了?老实人就得挨欺负吗? 杜言看着大张哑口无言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这小子进公司半年,估计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黄工那张毒嘴。谁说做技术的都是宅男?这位黄工就是绝对的反面写照。 “黄工,你就别开大张玩笑了,这小子脸嫩着呢。” “恩,脸嫩?”黄工凑近大张,掐着大张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下,“没看出来,黑头倒是有不少。” “得了,大张,你去忙吧,黄工就是喜欢开玩笑,别往心里去。” 大张一脸被打击到的回了位置,刚坐下,又一下子站了起来,叫住了杜言。 “杜哥,你上次给我那个赵总的单子,我电话打过去总是找不到人,要不我直接和孙茂跑一趟?” “不用。”杜言想都没想的摇头,“这单子你别跟了,等着我给你一个湖生的单子吧。” “为什么?” “哪个单子不是跟?别废话,干活去!” 杜言声音一沉,大张摸摸脑袋不敢再问了,本就是别人给的单子,签了就算捡到了,签不到也没什么。他也不是自己没客户。倒是孙茂有些在意,毕竟他刚进公司不久,这种机会并不多,可看杜言的态度,确实不好再问下去了,干脆打开电脑,找些资料自己忙了起来。 杜言下半个月有大半时间不在公司,销售一组和技术部门的工作也需要协调一下。黄工特地来找杜言一趟,就是为了这事。杜言也知道黄工这次估计是来给他卖个好,背后还是看的徐姐的面子,也就没多废话,事情该怎么做都有固定的章程,到时候指定一个联系人就行了。 黄工过来倒给杜言提了个醒,回到办公室,直接把小刘大张和小钱叫到一边,告诉他们三个自己不在的时候,协调一下组内的工作,对于新来的那三个人,不用多在意,只是别犯着他们就行了。 “杜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杜言笑笑,“行了,干活去吧,大张,和我进来,把湖生的资料给你。” 一整天杜言都没闲着,等到下班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走出商务楼才记起公交卡里没钱了,掏了掏口袋也没硬币,干脆去街边的报亭里买了一份晚报,接过找来的零钱,杜言拿着报纸就赶去了公交站,也错过了报纸头版那条赵氏企业董事长失踪的消息。 栾冰把车停在路过,看到杜言急匆匆的跑向了公交站,勾了勾嘴角,推开车门走下车,刚要叫杜言,不期然的,却看到一辆悍马停在了杜言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的面孔。 第三十八章 “上车。” 白晖一向不喜欢废话,话落,直接推开车门,大有一副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架势。杜言抓抓脑袋,考虑了两秒,在白晖直接下车抓人之前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见白晖还是在看着他,干脆的把胳膊往白晖面前一伸。 “咬吗?” 白晖难得的愣了一下,杜言撇撇嘴,举了一会,见白晖连张嘴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收回了胳膊。甩了甩手腕。 “这是你不咬的啊。”别怪他没给机会,虽然他不给机会对方想咬也不耽误。 杜言话落,转过头催着白晖开车送他回家。白晖摸摸下巴,对于杜言突然转变的态度迷惑了不到一分钟,干脆利落的一把抓着杜言的后脑的发尾,五指插入乌黑细滑的发中,迫使杜言抬高下巴,看着杜言颈项间扯出的一道弧线,低头在杜言的颈侧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清晰的牙印,满意的舔了舔渗出的血珠。 “我只是在考虑该咬哪里。” 言下之意,送上门来的哪有不吃的道理。 杜言捂着脖子咔吧咔吧嘴,一脸的愤懑。本以为经过上次,这男人对他的态度能稍微好点,没成想人家不是不咬他了,只是咬的地方升级了。 在杜言悲愤的时候,车子已经开了出去,白晖的心情不错,只是在看到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奔驰时眼神闪了一下。只不过,人都已经到他手里了,想从他这里抢?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坐在车里,目送那辆悍马远去,没有错过那个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栾冰的脸色变得深沉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黑色的双眸渐渐染上了一片血红。 坐在白晖车里的杜言突然感到从背后升起了一阵凉气,摸了摸胳膊,惊疑不定的看向白晖,在对方疑问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是他的错觉吧? 白晖把杜言送到家,下了车,站在杜言家门前,目光扫过杜言家门后贴的几张符纸,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吊在门上的那张黄纸,若无其事的一下撕掉,凑到鼻端闻了闻,揉成一团丢到了杜言的脚下。 “这些没用,与其想办法挡住我,不如乖一点,你还能活得长久些。还有,浪费。” 杜言已经懒得去和白晖争辩了,事实胜于雄辩。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挡不住白晖,可总归是个心理安慰。再者说,像白晖这种厉害到变态的东西也不多,一般的东西他都能对付。只要不是要他的命,杜言并不想多费心。 没招呼白晖坐下,连杯水都没倒,反正这位大爷也用不上。杜言直接回卧室换上家居服,洗了洗手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白晖闲坐了一会,走到厨房门边,杜言正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把香菜,因为他的动作,从宽松的t恤下摆可以看到一截有些细的腰身。白晖眯了眯眼,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杜言身后,伸出手,手指顺着杜言t恤的下摆就探了进去,在杜言的腰际轻轻捏了一下。 杜言猛的一颤,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向白晖,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调戏还是调情?还是说在感觉哪个部位的肉比较适合下口? 虽然明知道白晖不可能是他想象中的第一种意思,杜言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 “那个,你摸我做什么?” 白晖歪歪脑袋,“想摸。”似乎满足于手下的触感,白晖干脆把整只手掌都覆在了杜言的腰上,瞬间的冰冷刺激得杜言险些抓不住手里的锅铲。 他就不该问这种白痴问题! 杜言气哼哼的挥了一下铲子,向一边躲了躲,完全忘记了此刻面对着的是个什么人,果然,看到他的不配合,白晖单手揽住杜言的腰,轻轻松松的就把他举到了面前,视线相对,白晖挑了挑眉毛,“不满?” 杜言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他哪敢啊,只要不是打算咬掉他一块肉,想摸就摸吧…… 好在白某人似乎并没生气,半提半抱着杜言,大手把杜言的腰背通通划拉了一边,杜言被他摸得打摆子似地浑身直哆嗦,咬着舌头不敢出声,直到白大爷摸得满意了,把他放到地上,才敢在心里恨恨的骂上一句,他奶奶个爪!等到小爷将来翻身了,把手浸在冰水里,早晚摸上你一百遍! 一阵焦糊的味道蹿进鼻子,杜言顾不上想其他的了,菜烧糊了! 连忙关掉煤气,还是挽救不了已经焦黑的晚餐,闷闷的把锅里的残渣倒进垃圾桶,杜言再回过身的时候,白晖已经不在原地了。从厨房门口朝外探头看看,客厅里也没有,又去卧室找找,还是没人,估计这位大爷直接走人了。 “说走就走也不打声招呼……” 杜言低声嘟囔的一句,重新洗菜,切菜下锅,油烧到一半,想起刚刚白晖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游走的感觉,嘴角不自觉的开始往上翘。白晖如果不嚷嚷着要吃他的肉,那绝对称得上是个绝色的美人啊,要是在三年前,他想都不敢想会和这个美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摸了摸刚刚被白晖触碰过的地方,杜言同学脑海中开始冒出一个个粉红的泡泡,就算知道白晖那美人是个吃鬼害人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始荡漾了…… 荡漾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烧焦的味道再次蹿进鼻子,把杜言拉回了现实,欲哭无泪的看着焦黑的锅子,脑海里所有的遐思都被赶跑了,干脆把锅铲一扔,围裙一甩,小爷既然荡漾了,那就荡漾个够本吧,做什么饭,叫外卖去!咱也奢侈一把!于是杜言同学拿起电话,气势凛然的拨通了外卖的号码,叫了一份色香味俱全的青菜蛋炒饭。 吃过晚餐,杜言翻了翻日历,看到自己之前做的标注,又给母亲大人打了通电话,把回家的时间报备了,另外问了一下自己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你人回来就好了,其他的,家里都有。” 老妈虽然这么说了,杜言还是决定明天下班后去逛逛,毕竟这么多年没回去过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一下,这是礼貌。 放下电话,杜言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掰手指,车票买好了,行李收拾几件衣服就行了,要准备的礼物直接去买,老妈那里也报备过了,公司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可他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 杜言想了一圈都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到要再次踏上那个小镇的土地,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老妈上次说过,那个镇子里的老人大多已经不在了。尽管那里发生过让他险些丢掉性命的事情,可那些老人还有外婆,都是他童年里不可或缺的记忆。 第21章 杜言反倒没注意这些,等到把东西都安置好之后,从袋子里拽出一兜零食,又拿出一本武侠小说,一边翻着一边磕牙。随着列车开过几个站台,杜言桌子上的果盘已经堆满了瓜皮果壳,里面甚至还有半个西瓜皮。拎着黑色垃圾袋收垃圾的乘务员看着那一盘子东西,嘴角抽了抽,难怪力气那么大了,敢情这么能吃啊。 列车又驶过一个站台,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本小说看完,杜言口袋里的零食也下去一半了,合上书页,支着下巴从车窗向外看去,外边的景色和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很大的不同。自从外婆去世之后,杜言的父母也搬到了县城,杜言每次过年回家,都是直接坐飞机的,这次杜言的老妈让杜言直接去外婆旧居的那个小镇,坐飞机到县城再转车反倒绕了远路,直接坐火车却能直达。 懒懒的眨了眨眼睛,十二年前,他就是从这条路离开了那个小镇,离开了外婆……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却要再度回去,杜言在车窗上划了几道,无聊的画着几个奇怪的图案,这些都是当初镇子里的老人教给他的,每个图案都用不同的含义和作用,杜言当时只当好玩的事情来学了,现在回忆起来,就觉得当初的自己怎么那么傻?要是认真都学起来,无论白晖还是栾冰,是不是都得被自己揍趴下?哭着喊着叫救命? 杜言越想越乐,想着自己脚踩白晖拳揍栾冰,单手叉腰仰天狂笑…… 沉浸在这些根本就和现实背道而驰的幻想里,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音。一对母子坐在杜言隔壁的座位上,那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瞅着杜言,拽了拽抱着她的母亲,“妈,那个叔叔好奇怪!” “乖,别看!” 那位母亲忙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搂了楼,那神情只当杜言脑子有毛病。 杜言摸摸鼻子,好像,是有点那啥哈……连忙收拾了神情,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坐在他前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站起身,回过头看着杜言温和的笑了笑,戴着圆框眼镜的面孔并不英俊,却显得斯文儒雅,通身的气质竟像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学者。 杜言微微侧过头,躲开了男人善意的目光,嘴里嘟囔了几句,“怎么到哪都能碰上这些东西?奇了怪了,大白天的也敢到处跑。” 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听到杜言的话,见杜言不理会他,便转过头,迈开步子向前方走去,身上青色的长衫下摆还沾着几点污泥,脚上的系带皮鞋却擦得很干净。车厢连通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乘务员推着餐车走进来,叫卖着餐车上的食品,穿着长衫的男人脚步停下,向一边侧了侧身子,却还是没来得及躲开,餐车径直穿过他半边的身子,然后是毫无所觉的乘务员。那个男人似乎愣住了,本来苍白的脸色开始变黑,看样子就要上前和乘务员理论一番,可任凭那男人在乘务员耳边讲了一通大道理,乘务员硬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杜言连忙低头,这叫什么事,眼前这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归西了? 眨眼间餐车已经到了杜言的跟前,杜言压根没想买东西,乘务员却从餐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到了杜言面前的小桌子上。 “我没……” “一瓶水三块!”乘务员看都没看杜言,只是朝着杜言伸出手,在杜言还想争辩的时候,低声说道,“你能看到?这节车厢里确实有东西,可不会害人,只当不知道吧。” 杜言愣了一下,惊讶的抬头看了那个乘务员一眼,越看越觉得那眉眼有些熟悉,可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见乘务员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连忙掏出钱包付了钱。不管如何,这个人是好意。 列车继续慢慢晃悠悠的开着,离那个小镇越来越近了,杜言原本以为自己或许会近乡情怯,结果除了因为吃的太多肚子有些撑到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吓着吓着就习惯了? 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杜言干脆往桌子上一趴,吃饱了,睡一觉,反正他要去的地方是终点站,不会走丢了。 迷迷糊糊的,杜言睡了过去,黑暗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古旧的镇子,流过镇前的那条小河,穿着旧式长衫和旗袍的老人坐在茂盛的树下,敲着烟斗,拿着绷子,外婆就在那些老人中间,瘦小的身材,脑后的发髻上簪着一支银包铜的梅花簪子,满布皱纹的面孔却并不显得萎靡。 突然,外婆似乎看到了自己,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快步向自己走来,一边走,嘴里似乎一边说着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很近,却又像是很远,杜言总是听不清外婆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总是听不清楚…… “……醒醒……到站了!” 杜言被推醒了,抬起头,半边脸被压得通红,上边还留了一排的印子。 “到站了?” 杜言搓了搓脸,连忙站起身清醒了一下,看向窗外,果然,就要到终点站了…… “小刘,大张今天还请假?” “是啊。” “这小子!我还等他的季度汇报呢!小杜一不在,都松散了是吗?”徐姐皱着眉头看着小刘,杜言刚走一天,感觉这工作链子就像断了似地,人都找不到了。“这份汇报我急着要,小刘,你打个电话问问大张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发到我邮箱里,要是没做好你就辛苦一下吧,明天下午之前交给我。” “好的,我知道了。” 小刘这边答应得痛快,那边大张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没办法,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就下班了,干脆到行政那里问了大张的住址,打算晚上去找他一趟。这小子只是在杜哥走之前请了一天病假,结果一直到今天人都没来,那之后电话都打不通,难不成工作不想要了? 小刘告诉小钱锁门,自己拿着公文包下了楼,结果在商务楼的大门口碰到了栾冰,对方却是来接杜言下班的。小刘奇怪的问了一句,“栾总,你不知道吗?杜哥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什么时候走的?” “就今天……” 看到栾冰猛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小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该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吧?回头想想,他也没说什么啊! “难道杜哥没告诉你吗?”不可能的啊,杜哥明显和这位栾总关系匪浅,不可能不事先知会一声的啊。 栾冰黑色的眸子闪了闪,“他告诉过我的,工作太忙,忘记了。” “哦。”他就说嘛,“那我先走了。” “等等,要是方便的的话,能告诉我杜言的老家是哪里吗?” …… 栾冰坐回车里,黑色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再睁开时,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回老家了,是吗? 深夜,白晖坐在杜言家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面前的电话答录机,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一段留言,“儿子,到家之前记得打个电话,我和你爸去车站接你。现在s市变化挺大的,你外婆住的那个镇子现在改名叫n镇了,去那里还得坐船……” 第四十二章 火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有些老旧的站台冷冷清清的,三三两两的旅客提着行李下了车,站台边上也零星有几个接站的。杜言注意到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并没有跟着人流下车,他只是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惑住了。再抬头望向窗外,眼中慢慢的都是不可置信与迷茫。 杜言没心思理会他,反正也不关他的事情。拖着行李背着包就从车厢走下来,之前帮他提过包的列车员注意到杜言手里的两个袋子只剩下一个了,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那么重的一个袋子里装的竟然都是吃的?而且这小子都还都吃完了?!这才多长时间?那么多东西,就算是个壮汉也有些勉强吧? “儿子,这里哎!” 杜言走了没几步,远远的就看到母亲白兰朝着自己招手,白兰打眼看着杜言背着包拖着箱子的样子,心里直嘀咕,知道的这是她儿子回家探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解放前家乡发水灾出来逃荒的呢。 “妈,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天气热就别来了吗?我能找到地方。” 走到白兰边上,杜言把行李箱放下,兜头给了白兰一个热烈的拥抱,白兰先是红了眼圈,随即一把扭住杜言的脸颊,硬生生牵起一块肉皮来。 “你这臭小子!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回家一趟?你爸和我还念叨着呢,也不知道你那点良心是不是都喂狗吃了!自己在外边乐和,留我们两个老梆子在这里两看两相厌,孤单对寂寞。” “老妈哎,这都哪是哪啊!”杜言一叠声叫着疼,估计他这老妈最近又看什么悲情伦理剧了。上次不是和老爸说了,别让老妈看这些。 到底白兰还是心疼儿子,松开了手。杜言捂着耳朵一脸的委屈,“妈啊,我那是在工作,要是现在不努力,将来都得喝西北风去!妈哎,你就别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了,我爸呢?” “怎么着?回来一趟还得列队欢迎?” “我哪敢啊……” “有你不敢的吗?”白兰一瞪眼,顺手拉过杜言的行李箱,拉了一下,硬是没拉动,“儿子,你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沉吗?我不觉得啊。” 杜言拉过箱子,轻轻松松的就提了起来,看得白兰目瞪口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儿子,你别不是被公司炒了跑去工地砸石头了吧?” 杜言正拉着箱子往前走,听到白兰这话,险些摔倒在地上。 “妈,你儿子我没那么不济好吧?我哪能被炒啊,前些日子刚升职加薪呢。” “瞧把你能耐的,你这么有能耐,都二十四了,怎么也不见找个女朋友?我和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听到白兰提起这个话题,杜言立刻低着头闭上嘴,拉着行李箱闷头往前走。白兰跟在他身后,只能看到前边遮住了杜言大半个身子的行李包“哎,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知道路吗?今年这几条路都翻修过,还推倒了不少老房子……” 母子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杜言插科打诨的到底是把话题给岔开了,再纠缠下去,估计得有自己好看的。孙子?他到哪里去给老妈弄一个孙子出来?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难道去偷个孩子给老妈吗? 出了车站,杜言又碰上了早上的情景,连续拦了几辆出租车,司机都是瞄瞄杜言的行李之后就直接一踩油门,蹿出去就不回头,到后来有个司机下车试着拎了一下杜言的行李,摇摇头,“小伙子,你这包里装的别不是石头吧?你这生意我不拉,这要是装到后备箱里,我这小车立马就得进修理厂。” 到了最后,母子俩没办法,还是给在家里的杜言老爹打了电话,杜老爹正在锅里煮着排骨呢,结果太座大人一通电话回来,把煤气一关,围裙一甩,锁上门,骑着家里那辆小三轮就去了车站。杜老爹看到杜言的行李也吓了一跳,他这儿子不是把那边的东西都搬回来了吧? 杜言二话没说,把箱子和背包往小三轮上一放,结果车子直接呈九十度直角倒立在当场,然后只听噼啪噼啪几声响,可怜的小三轮散架了…… 杜家三口人都张大了嘴巴愣愣的说不出话,旁边偶尔路过的也当热闹看了,这拍电视呢? “儿子,你还记得早上坐的那辆三轮是什么牌子吗?等着我让你爸也去买一辆,可真结实啊……” 到了最后,杜言没办法,拦了一辆出租让老俩口先回家,他自己在后边拖着行李慢悠悠的走回去。好在这一带变化虽然大,路名都没变,门牌号也是好找的。 当天晚上,杜老爹在厨房忙了个热火朝天,做了一桌好菜,都是杜言喜欢吃的。杜言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的时候就闻到香味了,忍不住抽抽鼻子,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最近特别容易饿,明明刚吃过了不少东西,可过了一会,肚子又开始叫了。 白兰走进来看着杜言摊了一床的东西,就帮着把杜言带回来的衣服挑拣出几件折好放到衣柜里。这个房间里的东西有一部分都有些旧了,像是那张掉了漆的四角方桌,就是杜言上小学的时候,他外婆镇子里一个老木匠给打的,经久耐用,这么些年了依旧结实,比起市面上现在在卖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只是那桌子四角的花纹有些奇怪,白兰却也没多在意,只当是那个老木匠别出心裁想出的花样罢了。 “儿子,先别忙活了,你爸饭都做好了,先去洗洗吃饭,这些东西等着我帮你整理。” “恩。”杜言答应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拉开放在一边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两个细心包好的袋子,“妈,这是给你和我爸买的几件衣服,还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存折,“这是孝敬你们的,我还给我爸带了几瓶好酒,等着吃饭的时候开一瓶……” 白兰静静的听着,看着杜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总是在外地不回来,也就是在电话里能经常听听声音,她也知道孩子小时候遭过罪,心里留了疙瘩,杜言外婆临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叫孩子的名字,可却没一点怪罪的意思在里边。他们老俩口搬到县城以后,日子闲下来了,可总是想儿子,能不想吗?原本杜言上边还有个姐姐,可却没杜言的运气,到底是……edil;“妈?”杜言看到白兰只捏着手里的衣服发呆,叫了一声,“你怎么了?” “没什么。” 白兰按了按眼角,拿着杜言给他们两口子买的衣服,却把存折又塞进了杜言的手里,“儿子,你的心意妈知道,这个,你还是自己收着,留着当老婆本吧。” 说完转身走出去,奔着厨房就去了,“老头子,儿子给咱们买的衣服哎!快来试试……你这一手油呢,擦擦去!” 当天晚上,杜言捧着饭碗吃下去半锅的米饭,桌子上的菜几乎都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白兰看得直皱眉,杜老爹却笑呵呵的一个劲给杜言夹菜,“看这孩子,喜欢吃就多吃点,等着明天我去早市再买二十斤排骨,回来都给你煮上!瞧这瘦的,二十多的大小伙子就这么点斤两,得好好上上膘。” 杜老爹是正宗的北方人,还是当年下乡的时候到了这里,后来认识了白兰,成了家,也就留在了这里。 “老头子,你当是你在生产队养猪呢?还上膘!” 杜言正往嘴里扒饭,听到这番话,嘴里的饭一下子就呛到了气管里,咳嗽了几声,灌下去大半碗水才缓过来。 当天晚上,杜言撑得直在地上打转,还是杜老爹给他找了两片消食片吃下去才算好了一点。白兰看着杜言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见到茶几上的西瓜还想伸手,一巴掌打掉了他的爪子。 “还吃?!肚子不怕撑破了?” 杜言挠挠头,嘿嘿笑了几声,到底是抢了一块小的几口塞进了肚子里。 白兰也拿他没办法,只是在杜言消食的时候才和他商量着去小镇给他外婆上坟的事情。杜言沉默的听着,到最后点点头,虽然一想起要去那个镇子心里还有些打鼓,可人都回来了,也就不再想那些七七八八了,想也没用。 等到杜言消完了食,杜家老俩口就催着他去睡觉。等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坐船过去。当天可能还回不来,估计要在那里呆上几天。 第二天一早,杜言早早就醒了,梳洗过后去厨房做早饭,刚把粥熬到锅里,就听到门铃响,怕把老俩口吵醒了,连忙几步跑到门口,来开里层的门,隔着外层的防盗铁门说道,“谁啊?” “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杜言一激灵,抬起头,看清楚站在眼前的男人是谁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四十三章 杜老爹和杜老娘齐齐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严肃,目光凌厉嘴角紧抿,杜言和另一位不速之客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若是两位老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的不是茶杯果盘,换成新鲜出炉的蜡烛皮鞭的话,估计这情景可以十分贴切的描绘出抗战时期,日伪对我方地下工作人员严刑逼供的可怕场景。 杜言坐在沙发上,冷汗不受控制的开始往外冒。抬起头瞄瞄脸色都有些发青的老爹和老娘,再看看自家两位老人漆黑双目歘歘刺向他的寒光,估计若不是两位老人理智尚存,就差揪着他的脖领子,架着把菜刀在他的小细脖子上,大吼一声,“你小子说是不说!!再敢不说,老虎凳辣椒水的伺候!” 猛的缩了缩脖子,杜言觉得委屈,他要真那什么了也不冤,可事情分明就不是这样!兔子会对着老虎发情吗?明显不可能的事情!斜了一眼坐在一边,不请自来的某人,杜言无声的磨了磨牙。 打死杜言都想不到,怎么大清早上开了门,会看到白晖站在他家大门口冲着他呲牙?有那么一瞬间杜言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在做梦?刚想关上门回头去和枕头探讨一下这个比较高深的问题,结果白某人大手一抬,撑在了门板上,杜言两只小细胳膊稍微意思意思的反抗了一下,就被白晖给捏住了下巴,硬生生的抬起杜言的脑袋,照着杜言的脖子就咬了一口,杜言嘶了一声,虽然没咬破,可还是生疼。 而且白晖咬过了脖子还不算,一把扯开杜言的衬衫领口,露出了杜言半个肩膀,嘴一张冲着杜言的肩膀就下口了。烈焰红唇扫过,留下一个个清晰的牙印。 要是不考虑其他的因素的话,总结一下眼前的画面,清晨,阳光和煦,美男玉立在他的面前,修身长腿,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薄薄的红唇正和他的脖子和肩膀做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亲密接触——当然需要忽略掉那一口白牙,把杜言的性别转换一下,这个画面不可谓不唯美,就算撇掉性别差异,也可作为小众电影里的一个经典场景。 可问题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画面中的两个人估计谁都没有那份罗曼蒂克的心思。杜言还沉浸在自己是在做梦的幻想中,不断的和自己说这是梦这绝对是梦,眼前这人不是实在的,就一个幻觉……而叼着杜某人脖子的白姓美人估计正考虑着是不是该就地解决一下自己的早餐问题……舔了一口刚刚咬过的地方,有点咸,估计怀里这玩意早起没洗澡…… 第23章 “要不,咱找个机会把他衣服扒了仔细确认一下?” …… 第四十五章 两只非人生物的突然造访,足足让老杜家三口人头疼了一整个早上,到了最后,杜家两老找了个借口遁进卧室,剩下杜言可怜兮兮的缩在沙发里一动不敢动,眼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斗鸡似地站在客厅中间,瞪着对方,嗖嗖的散发着冷气。杜言搓搓胳膊,忍不住就想去把空调给关了,这也太冻人了…… 随着时间的过去,屋子里的气氛也愈加的诡异,突然杜言的肚子就是一阵咕噜噜的响声,瞬间吸引了两位来访人士的注意力。 抓抓脑袋,杜同学这才想起来,被这两位折腾了一早上,他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呢,估计他爸妈也一样!难怪老妈会高血压晕倒了,估计也是因为没吃早饭血糖低! 杜言的性格有些油滑,有的时候也有点胆小,喜欢占点小便宜,这小子算不上好人,也绝说不上是坏人,他只是有点小市民,喜欢钻营。但杜言有一点是别人都挑不出毛病的,他孝顺!别看这些年他不怎么回家,可给家里寄的东西就没断过,凡是杜家老俩口有个头疼脑热的,杜言不知道便罢,知道了,保准立时电话就过来了。工作这两年了,杜言赚的钱除了还房贷,大半数都花在杜家老俩口身上了。一想到他妈因为早上这两起子麻烦事弄得头晕,杜言别的心思就都没有了,也顾不上害怕了,腾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也不穿拖鞋,光着脚啪嗒啪嗒走到门边,把大门拉开,然后走到正看着他的两尊佛爷面前,左右打量了一下,开口说道,“你们是自己走还是让我动手?” 白晖和栾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白晖只是撇了撇嘴角,栾冰却掏了掏耳朵。 “宝贝,你在开玩笑?” 杜言嘴角抽了抽,见这两位没打算动地方,干脆自己动手,先拽着栾冰的脖领子,三拖两拖的就把他给扔到门外边去了。在栾冰惊呆了的当,又回头如法炮制,把白晖也给扔了出去。 看着立在门外的两尊人体雕塑,杜言总算是心情好点了,拍了拍手,“你们怎么对我,我无所谓,可你们要是敢找我家人的麻烦,小心小爷我立马自焚!连点渣都不给你们留!还吃?吃灰去吧!” 气势汹汹的说完这番话,杜言把门一甩,当然没忘记锁好防盗门。 白晖和栾冰厌恶的看了彼此一眼,牙根都有些发痒。可却忍不住在脑子里转动着相同的想法。 屋子里那个不会被他们给吓傻了吧?虽然他原本脑子就不怎么灵光,可也没见像今天这么二啊,有这么威胁人的吗? 摸摸鼻子,就这么被杜言给提着脖领子给丢出来,两人都觉得没什么面子,可也不好再破门而入,至少不能让身边这位称心如意! 这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要是两只公的再加一只母的,那就请等着掐到地老天荒吧。 屋子里的杜言却不知道栾冰和白晖是个什么心思,他刚刚一时冲动,就这么把人丢出去,又撂下了那么一番不经大脑的话,现在想想才知道后怕。摊开十指,杜言皱了皱眉头,之前他还不觉得,好像,他的力气是变大了,那两位就算再瘦,也至少是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大男人,他就这么轻松的给提留着丢来丢去?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杜言这边正沉思着,在房间里听到动静的杜家老俩口探出了头。 “儿子,都扔出去了?” “恩。” 杜言把那番心思丢开,振作起精神,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老爹老娘,低着头开始自我检讨,“爸、妈,我错了!” “恩,错哪了?” “我不该招惹这些人惹你们老俩口生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 “那些都不急。”杜老娘摆摆手,示意杜言坐下,“你还是先把怎么招惹上他们的经过告诉我和你爸,然后再想想该怎么办。我看那两个可都不是普通人,平常人想遇上一个都不容易,你倒好,一下子就惹来两个,你小子也算是能耐了。” 窥着杜老娘平静的神色,杜言试探着问道,“妈,你不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果然,杜言刚冒出个话头,白兰那边就爆了,还是杜老爹拉住了老伴,否则,杜老娘手里那只玻璃杯就要朝着杜言的头上招呼了。直接给杜言同学来一个精准的爆头。 杜言看着杜老爹暗地里给他使的眼色,也知道不能想着把这些事情瞒混过去,他的一些秘密老俩口都知道,小的时候,也没少因为这些护着他,杜言十二岁那年遭灾,虽然是外婆帮着他躲过了一劫,可就在外婆的堂屋外,杜家两口子也是守着回魂香一夜没敢合眼。 “爸、妈……“ 杜言声音哽了哽,在脑海里仔细梳理的一下,慢慢的开始把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包括遇上苏素的事情,栾冰自己找上门的事情,白晖因为苏素而找上自己的事情,至于王经理还有在白宅遇到的那次惊险,杜言则是略过了没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不想再因为这些让父母平添担忧。可是,有的事情并不是杜言想撂开就行的,当然,这是后话。 杜老爹和杜老娘静静的听杜言说着,半途都没插话,直到杜言的话告一段落,老俩口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杜老爹看了杜言一眼,又看看桌子上那一堆的礼品,忍不住的就想抽根烟,他已经戒烟几年了,可见今天的事情有多让他心烦担忧。 白兰则是皱着眉头,站起身走到杜言身边,二话没说,下手就去扒杜言的裤子。 杜言被白兰吓了一跳,大张着嘴,没反应过来。他们刚刚还在说着十分严肃认真的话题吧?老娘怎么突然要扒他裤子?被刺激到了?不会这么大了还要揍他屁股吧? “想什么呢臭小子!”白兰给了杜言一个暴栗,低头看了一眼,就揪住了杜言的耳朵,“我就知道你不听话!上次电话里明明告诉过你,今年是你的本命年!让你去买红内衣穿!结果你呢?让你不听话!招来这么些糟心的东西……” “妈,别掐我耳朵,我买了啊!生日那天还穿了呢……” “那之后呢?是不是就丢在一边了?” 杜言不说话了,估计是心虚。白兰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忘了十二岁那年遭的祸了吗?是不是觉得仗着学的那些三脚猫的东西就觉得万事大吉了?你要真那么厉害,我和你老子还用操这么多的心吗……” 白兰一个劲的数落着杜言,她现在不再担心她那还没有影的孙子了,她现在担心她儿子的小命是不是能保住!要是儿子命都没了,她还要什么孙子要孙子! 杜老爹一直没出声,直到杜言被白兰数落得再也不敢抬头,这才缓缓的叹了口气,“儿子,我刚刚就一直觉得那两个男人有古怪,刚进门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他们和你坐了一会,我才发现,要真是活人,怎么就没一点人气?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个姓白的,更是大有古怪!” 杜言惊讶的抬起头看向杜老爹,却被白兰一把掌拍在了后脑勺上,“看什么看!别看你老子以前是个杀猪的,可那一身本事比你这个半吊子强得多了!” “儿子,实话和你说了吧,当初你外婆过世的时候,就曾经和我们两口子说过,你的命数带着古怪,逢本命年必有劫数!所以这次我和你妈才想着让你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样,去你外婆坟上拜祭一下,再和镇子里的人讨些主意,没想到,还是有些晚了……” “是啊,要不是我们当初年轻,仗着本事不听老人劝,你那姐姐也就不会……” “老伴!” 白兰的话被打断了,看着一脸严肃的杜老爹,也心惊于自己怎么会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又看看陷入沉思的杜言,似乎是没仔细听她刚刚的那番话,杜老爹和杜老娘互相看了一眼,都没继续说下去。杜老娘去厨房做早饭,杜老爹则是吩咐杜言等一下吃过了早饭就回屋去收拾东西,他们一家人明天一早就坐船去那个镇子,杜言外婆生前曾经认了一个干女儿,她现在就住在那个镇子上,到时候他们一家人直接就住她家里。 杜言点点头,想了想老爹刚刚的话,越想越觉得惊心。虽然父母现在都不怎么提起了,可他还记得他是有个姐姐的,似乎是在他四岁左右没的,当时自己还小,只知道总是带着自己玩的姐姐有一天突然没回家,老爹老娘也一直都没回来,小小的杜言就坐在老房子的门槛上,支着下巴,静静的等着父母和姐姐,直到他实在困得受不了睡过去之后,也依旧没有等到父母和姐姐的归来,第二天,憔悴着面孔,满眼血丝的父母才沙哑着声音告诉自己,姐姐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再带着他玩了…… 那之后,杜言就被送到了镇子里的外婆家,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 杜家三口人都有些食不知味的吃过了早餐,杜言回屋里去整理东西,杜老爹也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杜老娘收拾好了碗筷,回身看到还摆在茶几上的那几个盒子,踌躇着该怎么办,要按照她的意思,干脆都给扔了算了。 “别啊!”杜言连忙从屋子里出来,“这东西又没什么毛病,干脆就留着呗,再说了,这是他们自愿送的,又不是抢的,这可都是钱啊!看看这冬虫夏草,一看就是纯野生天然的,现在都几万几十万的价钱,还有这大红袍,有价无市啊,这套翡翠首饰正好配老妈!戴上看看……” 一边说这,杜言一边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镯子戴到白兰的手腕上,翠绿的颜色,看着就喜人。白兰被杜言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些都是好东西,丢了实在可惜,见老头子也不出声,就知道收下也没关系。别看平时都是她在家里说一不二,可要真碰上大事,还得老头子说的算,这无所谓什么大男子主义还是其他,这只是他们几十年生活下来形成的默契。 杜老爹也没阻止母子俩,见老伴喜滋滋的把那盒首饰收起来,悄没声息的就把那盒大红袍给袖到了自己的手里,瞬间,两双相似的黑眼珠子的就看了过来,杜老爹咳嗽了一声,“别浪费了嘛……” 看着母子俩一般无二的神情,杜老爹真实的演绎着脸皮够厚才能得好处的场景,只不过,在转过头之后,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叫白晖的男人,他刚刚就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奇怪,那张脸也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这其中的缘由。再看看自己的老伴,猛然想起自己岳母柜子里那几张发黄的旧照片,杜老爹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第四十六章  吃过了晚饭,杜老爹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回屋了,白兰收拾了一下,也把杜言给赶回了卧室,只说明天要早起,让杜言早点去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杜家三口人早早的起床,简单吃过了早饭,提着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就出了门。杜言外婆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小镇是在一座江心岛上,面积不大,原来河上是有一座桥的,可年代久远,前些年河水暴涨,把那座桥给冲垮了,从中间硬生生的断掉了一大截,一直没见有人来修。现在镇上的人要出行来去基本都是坐船,镇子上生活的都是老人居多,也不见有人去找找相关部门,事情也就这么撂下了。倒是给这些做渡轮生意的添了些有水。  从县城到轮渡点的公交车就一辆,每隔一小时左右发一班,要是赶不上始发车,杜家三口就得等上一个多小时了。好在到公交车始发站的时候,正好赶上最早的一班公交。杜言让杜老爹和杜老娘先上车,自己把三个人的行李该背的背该提的提,轻轻松松的一起带上了公交车,正坐在驾驶座上的公交车司机不出意外的又被杜言给吓了一跳,这小伙子力气可真不小啊。  时间还早,车上的人并不多,除了杜家三口就只一对老夫妇。白兰是个爽利性子,看老伴和儿子上车就开始眯上眼睛补眠,她却没一丝困意,干脆和那对老夫妇搭上了话。这才知道,那对老夫妇的儿子在县城工作,儿媳妇刚刚给他们生了大胖孙子,这次是去看儿媳妇的,老太太伺候儿媳妇出了月子,这才打算回镇子里。一趟车正好遇上了杜言家三口。杜老娘听到别人说什么媳妇孙子孙女的就开始叹气,那个姓刘的老太太觉得奇怪,问了两句,杜老娘闷声闷气的也不好揭儿子的底,毕竟在她的想法,估计儿子也是一时被那两个不知来历的东西给带坏了,等到回过劲来,应该会走回正道的……  杜老爹听到杜老娘一连声的叹气,掀了掀眼皮,瞅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儿子,这小子,虽然闭着眼睛,可那眼珠子还是骨碌碌的转着,也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呢。  杜家人和老俩口的目的地一样,也就一起下了公交车,上了一艘渡船。杜老娘和那家的老太太聊得投机,大方的让杜言把那老俩口的行李也背在背上。杜言是不敢反对,反正这对他也没什么,只是那老俩口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杜言大包小裹的又背又拎的,本就提着不少东西,自己带的包裹也不小,这么多东西压着,想着别把孩子给累坏了。  “没事,别看我这儿子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大着呢!”  杜老娘豪爽的一挥手,杜老爹也笑呵呵的直点头。杜言见父母和人家谈得投机,干脆就把几个人的船票一起买了,反正也没几个钱。只是售票员在听到杜言要买五张票的时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朝他身后瞄了瞄,弄得杜言直皱眉,没看过新时代雷锋是不是?!  杜言把两张船票交给老俩口之后,之前一直和白兰聊的投机的两位老人却有些激动,只说遇到了好人。杜言抓抓脑袋,这也没什么不是,举手之劳罢了。正得意着呢,却被杜老娘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低下头,老实了。  渡轮开得并不快,好在距离也不远,刚过了九点,杜家三口人就到了江心岛。和杜家三口人一起到了镇子的老俩口下了船就一直没出声,看神情似乎带上了一丝迷茫。杜老爹咳嗽了一声,从随身带的烟盒里掏出三根香烟点燃了倒插在地上,又在前面铺了两张黄纸,上边写了些杜言看不太明白的文字,杜老爹随后又把那两张黄纸点燃抛到空中,随着袅袅的烟气飘飞,也不见落下。老俩口似乎松了口气,齐齐的朝着杜家三口人的方向拜了下去,唬得杜家三口人连忙侧身避开,眼看着两位老人相依偎的身影随着烟气一起慢慢的消失。  空气中似乎还回响着两位老人最后留下的话,谢谢……  杜言舒了口气,把背着的行李都放到地上,刚刚随手接过那两位老人的包裹,现在外皮已经由青花布变成了一团破烂的布条,从腐烂的布条缝隙间,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堆烂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婴儿衣服和一些干果子臭鸡蛋。  杜老爹一直等到那三根烟燃尽才转身拍了拍衣服,拿起放在一边的烟盒闻了闻,不舍的放进了口袋里。他戒烟很久了,可身上总是会带着一盒烟,这是习惯。  杜言和白兰也一直没说话,见杜老爹转身,白兰才让杜言打电话联系外婆的那个干女儿。郭平年初新搬了家,白兰也没来过。  这里手机信号不太好,杜言连续拨了几次号码,才联系到了那个外婆的干女儿,电话里也没多说,只让他们顺着镇前边那排槐树直走,见到人问问东头的郭平家就是了。  杜言把对方的意思和自己老爹老娘复述了一边,老俩口也没意见,杜言外婆认下这个干女儿的时候,杜言早已经离开这里了,对于那位的脾气,杜言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的。一向不喜欢管闲事,就算工作不方便,仍旧居住在这个镇子里,多少年雷打不动。这次能答应他们三口借宿,估计也是看在了杜言外婆的面子上。自从老人家去世之后,那间老人住过的有些年头的宅子连同老人生前用过的东西就被一起封起来了,这个镇子又没有旅馆之类的地方,要是这位不肯帮忙,估计杜言一家三口就得露宿街头了。  顺着村口的那排槐树往前走,杜言依稀记得十二年前,这里并没这么多的槐树,当时村子里栽种的最多的是桃树,虽然终年也不见开花结果,但是树枝树叶却是异常的繁茂,现在却看不到一点当年的影子了。  “怎么了?”  “没什么。”  听到杜老爹的问话,杜言摇摇头,只是有些困惑的说道,“或许是我记错了,可我总觉得这个镇子里变化太大了,就像这些树,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没记错。”杜老爹接口说道,“这些年的变化确实不小,你不在家,都不知道罢了。”  杜言不吭声了,白兰有些埋怨的白了一眼杜老爹,估计是觉得这老头子给儿子不痛快了,杜老爹却觉得有些冤枉,他也没说什么啊。  杜家三口人走了没一会,就碰上了两位正坐在树下下象棋的老人,其中一位正对着棋盘深思,另一位却是看到了杜家三口,等他们走近了,见到杜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杜言觉得这两位老人有些熟悉,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或许是当年的记忆太过深刻,对这个镇子里的老人,杜言总有着一种打从心底的敬重和畏惧。杜老娘则是笑开了脸,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前,笑呵呵的和两位老人问了好。  “赵叔,冯叔,您二位好啊!有日子没见了,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  那位被白兰称为赵叔的就是之前低着头看棋盘的老人,而那位冯叔自从看到杜言,就一直没错开目光。  “白家丫头,这就是你那个十几年不回家的儿子?真够不孝顺的……”  “哎呀,冯叔,当年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小子当时才多大!遭了那么大的祸,胆子都吓破了。再说这次回来就是特地给他外婆上坟的,您二位可不带这么糟践我儿子的,说什么不孝顺,要是真不孝顺,早就被雷劈了!您二位要纯心的,小心我让我家老杜再不帮那些没门子回来的找路子!就像今天那两位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哼了一声,都不说话了,还是赵老头顺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小院,说道,“给那个老婆子上坟,倒也有些孝心,你们是要住郭丫头家吧?那,就那个独栋的小院,这丫头昨天就和我们这帮老家伙嚷嚷着说什么那个十几年不照面的外甥要来了,当我们这群老帮子没见过世面怎么地?当初这小子穿着开裆裤到处调皮捣蛋的时候,我们还看过他的小家雀呢……”  站在一边的杜言早被赵老头这番话弄了个大红脸,他总算想起来了,这老头当初还被外婆骂过老不修来着!自己小时候可没少吃他的亏。  远远就看到了郭平家的小院,杜家三口也就没多停留,白兰让杜言和两位老人问了好,三口人就奔着那个小院去了。敲了敲门,听到了两声狗吠,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没过一会面前那扇乌黑的铁门就吱嘎一声打开了,看到站在门里的那个中年女人,杜言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女人不就是他在来时的列车上遇到的那个推着餐车的列车员吗?  同一时间,栾冰和白晖再一次提着满手的礼物站在已经人去楼空的杜家门前,在确定屋子里根本没人之后,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个人都很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撕碎了,可也都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白晖哼了一声,栾冰则挑了挑眉头。互瞪了一眼,各自拦下一辆出租车,循着杜言的味道追去了。 第四十七章 杜家三口人被郭平让进了屋内,杜老爹和杜老娘都是和郭平熟悉的,知道她这个人对人虽然不算热情,可心肠确实是好的。进了屋,几个人都没客气,寒暄了几句,白兰就去卧室安置她和老伴的行李。杜言则是被安排在西屋的一个小房间里,房间以前应该是放些杂物的,现在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两扇玻璃窗上贴着蓝红相间的窗花,木板床上铺的被子也是晒过的,散发着一股子好闻的味道。 郭平示意杜言把行李收拾一下,放到靠墙的柜子里,然后告诉杜言休息一下就出去吃午饭,一句话没多说转身就走。杜言把行李箱放到脚边,坐到床上抓了抓脑袋。本来还想问问火车上的事情的,结果这位阿姨压根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是忘记了还是不想他多问?实在想不明白,杜言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前天刚下火车,昨天又被那两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给好一顿折腾,一晚上都没睡好,生怕这两位再玩一把夜袭之类的,这要让老爹老娘看到了,估计就有自己好果子吃了,万一那两位碰巧遇到了一起,他家的房顶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好在一晚上都平安无事。今天又起了个大早,饶是杜言年轻,也有些困倦了。 想起刚刚郭平的话,杜言又睁开眼看了看手表,离中饭还有段时间,他打算先眯半个小时养养精神,否则哈欠连天的样子,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抽大烟呢。 第25章 白晖见杜言低着头,僵硬着全身动都不敢动,刚刚升起的一丝怒气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怀里这玩意之前就动过杀了他的心思,而且还付诸实践了,咬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口,白晖至今仍旧记忆犹新。不是说多疼,只是觉得新奇,从他睁开眼睛那一刻起,敢动这种心思的东西,无论人还是鬼,或者是魔怪,凡是白晖知道的,能喘气的是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的,不能喘气的直接被白某人吞进肚子消化了。就算是当年把他变成这样的那些人,不也是被他给撕碎了吗? 为什么怀里这个就这么特别?几次三番的触犯他,而自己却从来没动过拧断他脖子的念头? “抬起头!” 白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见杜言还是低着头,干脆一把拽住杜言脑后的发尾,揪着杜言的头发迫使杜言仰起了头,略显单薄的身躯瞬间僵硬,冰冷的手指擦过杜言的唇角,看着杜言因为害怕变得有些发青的脸色,白晖更不明白了,既然都害怕成这样了,怎么还敢往自己身上贴这些没用的东西? 捏着杜言的下巴,也不去理会仍旧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三张符。这些对他没什么作用,只刚贴上那一刻会让他感到些微的刺痛,多半还是因为杜言的血。要是放在一般的东西身上,估计早就变成飞灰了。这三张符绝对不会是怀里这人画的,也不会是对面两个老头,看起来,他背后还有别人? 难道会是那对夫妻其中的一个? 白晖懒得去多想,无论是谁都对他没多大影响,斜眼看了看几乎动都动不了的两个老头子,白晖不否认,有那么一刻,他是对这两个老头起了杀心的,敢用雷劈他,就要付出代价,可现在他又不想杀他们了,有的时候他做事仅凭一个念头或一时的兴趣,除了填饱肚子,实在没什么事情能让白晖产生某种类似于执着的念头,当然,杜言是个例外。估计宰了他们也要费一番力气,白晖干脆就不打算再理会他们了,他没那么闲,更何况,怀里这个八成是不希望他这么做的。 自己竟然开始在意起了怀里这个人的想法,这让白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实实在在的就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凝神看着仍旧不敢出声的杜言,白晖的视线扫过杜言的眉眼,划过鼻端,最后落在了杜言因为恐惧而咬破的下唇上,一道新鲜的血痕刻印在唇瓣上,吸引住了白晖全部的视线。 歪了歪头,白晖觉得喉咙有些干,遵循本能的低下头,舔了一下的杜言的唇角,入口的味道有些微妙,似乎和以往尝过的味道不同,但是,仍旧香甜得让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捉住了杜言的双臂扭到身后,狠狠一口咬在了杜言的唇上,雪白的獠牙撕破了唇上柔嫩的肌肤,却将力度控制得很好,不会让怀里的杜言害怕得想逃,即便是痛,仍旧伴随着一阵阵的酥麻,先前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因为白晖的轻咬吸吮而慢慢放松,不由自主的,杜言放松了紧绷的身躯,扬起头,迷蒙了双眼,双腿有些发软…… 渐渐的,白晖似乎不再满足于仅仅从双唇上汲取的那一点液体,单手掐住杜言的下巴,抬起杜言的头,用牙齿咬破杜言身上t恤的领口,浓郁的香味瞬间冲进鼻端,鼻翼微动,凉滑的舌舔过薄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顺着血液流过的纹路划过,尖锐的牙齿终于忍不住刺破了杜言脖颈上的皮肤,伤口处流下的血,全被掠食者吞噬,没有流下一丝的痕迹……直到最后,连被咬破的伤口也慢慢的愈合,只留柔韧的肌肤被艳红色的唇吻吮着,印上了一个个青色的痕迹。 就在白晖抓着杜言咬来咬去的时候,刚刚还和白晖死掐的两个老头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可刚刚站起身,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又是一个踉跄。 赵老头手里那把就剩个光杆的蒲扇掉到了地上,冯老头的烟袋锅子也没拿住,两个老人家惊疑的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眼睛,他们是眼花了吧?是吧?! “老赵,难不成言小子和那个是这种关系?” 冯老头大拇指对着勾了勾,笑得一脸那啥。 “我看八成就是!” “早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咱们两个老头子费的这是哪门子的力气?吃力不讨好。” “咳咳……” 冯老头咳嗽了两声,惊醒了正晕晕乎乎的杜某人,察觉自己现在的状况,杜言吓得一把就想推开白晖,结果当然是没推开,换来了脖子上的又一口。 冯老头又咳嗽几声了,白晖依旧故我,冯老头干脆推了赵老头一下,“老赵,你上!” “我上能顶用?” “不顶用也得上!就算现在社会开放,也不能就这么搂着啃吧?这光天化日的,影响多不好!”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看只说也不成,干脆继续用雷劈?” “你想把言小子一起劈了?!小心郭丫头和白家丫头扒了你的房顶!” “这不一时忘记了嘛……” 两位老人说话的音量实在不小,白晖仍旧是一副八风吹不动的冰冷表情,杜言的脸色却变了好几个来回,他想说这两个老头子恩将仇报,要不是他送上门给这个姓白的啃,他们两个老头子当下就得去和他外婆喝茶聊天!还打算用雷劈他?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终于,白晖似乎是啃得满意了,摸了摸杜言的脖子,再抬起头,金色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黑色的眸子,和正常人也没多少区别,只是仔细看,仍旧可见金色瞳孔中的流光。 赵老头笑呵呵的掐了个字诀,挡在白晖面前的那堵墙瞬间消失无踪。 “早知道你们是这种关系,我老人家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啊!” “就是!言小子,别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这些老帮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也没啥,只是别动不动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啃,知道你们这是年轻,可毕竟影响不好。还有,你弄清楚这东西的品种没有?要一起过日子,可不是单靠一张脸啊,说不定他原型是条长虫什么的,晚上一起搂着睡觉……” “就是就是!” 两个老头子你来我往,说出的话不只把杜言气了个仰倒,就连白晖脸色也有些发黑,他怎么就是长虫了?!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是长虫了?!那种只会爬的东西怎么能和他比?! 留在郭平家里的杜老爹和杜老娘,只见跟着杜言出去的那条大黑狗颠颠的跑进了院子,却久久不见杜言回来,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不行,我去看看去!别真的遇到什么麻烦!” 杜老爹到底不放心,放下手里的金纸站起身,杜老娘也没拦他,只是让他多加小心。郭平一直坐在院子里,注意着远处的动静,当第二声响雷过后,她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见杜老爹的动作,也打算一起去看看。 “姐夫,我和你一起去。大黑,留家里守着。” 郭平拍了拍大黑的脑袋,就和杜老爹一起出了家门。两个人循着声音过去,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杜言正低着头往回走,杜老爹总算松了口气,好在儿子没事。可在看到杜言身后跟着个男人之后,杜老爹的脸黑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刚和老伴说不会是那两个男人追来了,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 郭平则是在杜言领着那个男人走近之后倏地的皱紧了眉头,这男人绝对不是寻常人物,杜言怎么会惹上这个东西?! 第五十章 无论如何,上门是客,更何况之前自家还收了对方价值不菲的东西,杜老爹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能当场就甩脸子赶白晖走,更何况他也赶不走。只能瞪了杜言一眼,和郭平说了一声这是杜言的朋友,至于白晖为什么这么凑巧就来了这个岛,杜老爹不说,郭平也没问,只杜言看着两个人的神色解释了几句,只是他说的那番话郭平会不会相信可能还要打个折扣。 “既然是言小子的朋友,就先到我家去坐坐吧。” 郭平没把心里的怀疑表现在面上,只等着回家私下里问问姐姐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郭平的话,杜言连忙扯了扯白晖的袖子,好在白晖没在这个时候给拆杜言的台,点了点头,开口对郭平问了好。又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一个红色绒布盒子递到郭平面前。 “初次见面就要叨扰,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郭平倒是大方,客气了几句,随手接了过来,只在触碰到白晖的指尖时顿了一下,然后便若无其事的收下了那个盒子,没有当场打开,对待白晖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 杜言看着郭平手里那个盒子,想起白晖之前送的那套翡翠首饰,就知道那盒子里装的肯定不是凡品。趁着郭平和杜老爹走在前面的时候,低声问了白晖一句,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一只白玉簪子罢了。” 一只白玉簪子? 杜言当然不会以为白晖手里送出来的会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东西,至少会有些年头。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厮出手大方,送了老爹老妈一套翡翠首饰和一柄玉如意,又送了郭阿姨一只玉簪子,怎么就不见他送自己点东西? 按理说,他咬的是他杜言,喝的是他杜言的血,想吃的是他杜言的肉,怎么就不见这厮给他点补偿?!都下口这么多次了,连袋补血的红枣都没他买过,结果刚刚自己还愣充活雷锋,巴巴的是送上门给他咬,这样算下来,他岂不是亏大了? 杜言眼神不善的盯了白晖几眼,一旦牵扯到关系自己存折和钱包的问题,杜言就会变得异常认真,这一点,凡是和杜言打过交道的人基本都知道,尤其是杜言这两年签过单子的客户,都直叹杜言绝对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不下五人曾经想把杜言挖到自己的公司里去,这也是杜言能在王老板和徐姐的高压之下,仍旧优哉游哉的赚自己小钱,另外不忘打点退路的资本。 “我说……“ 杜言压低了声音,凑近白晖,完全忽略了这厮之前几次搂着他下嘴的斑斑劣迹。 “你都咬了我这么多次了,怎么没见给点补偿?别的不说,至少补血的补品给我买点也成吧?” 白晖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杜言的脑袋,手指触上杜言的额头才想起来,自己身体的温度和杜言的体温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对于这玩意是否在发烧根本就无法确定。 “我没发烧,你什么意思?!都咬了这么多次了,我也不和你矫情,今后你想咬也成,可至少得给我点好处吧?就算是养只猪准备宰了吃肉,也得给几顿好的吧?吃白食也得有数吧,啊?!” 杜言这番话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可白晖仍旧没出声。 “喂,同意不同意,至少给个话啊!” 杜言有点火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走在他前边的杜老爹和郭平已经停了下来,转过头,目光在杜言和白晖之间逡巡了两圈,虽然没听清杜言说的是什么,可两个人都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 “儿子……” 杜老爹想和杜言说儿子你别发傻啊,你跟前这个是什么东西尚且弄不明白,你怎么就敢和他较真的,不怕他一巴掌拍下来灭了你啊?你老爹没那本事能让你全身而退啊,少条胳膊缺条腿的,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白晖勾了勾唇角,低下头,咬了一口杜言的鼻尖,捏了捏杜言的耳垂,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干脆把杜言整只耳朵都包到了手里,雪白的牙齿松开杜言的鼻尖之后,落到了杜言的下巴上,轻轻留下了一个完美的牙印。 “真好玩……你在和我撒娇吗?” 啥?! 这厮在说啥?! 杜言说不出话了,杜老爹也傻了,郭平嘴角抽了抽,干脆转过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虽然本就没准备嫁人,可她的的确确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一直跟在三个人后边的赵老头和冯老头嘿嘿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几个老帮子这么多年没出过岛了,都无聊得想要上房揭瓦了,或许老天也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这不是马上就送来了这么几个好玩的人来给他们解闷?回头就去找那几个老帮子去,这么好玩的事,可不能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老赵,好像,摸上岛来的,可不只前边那一个。” “有什么关系,这么好玩的,来一个也是来,来两个也是来。老冯,徐老帮子不是也会霹雷吗?等着都凑齐了,就一起劈,一锅端了。那场面,啧啧,肯定更有意思!” “也是,这种不怕雷劈的,我至今还没见过,老赵,你能看出前边那个究竟是什么品种吗?” “这个,不好说,等着让老徐头来看看吧。”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子乐颠颠的回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想着那帮老伙计应该不会再无聊了。 杜言被白晖的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白晖扯着自己往郭平的家里走,一路上,杜老爹的脸一直就是黑的,郭平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只是想着先回家再说。 一行人走到郭平家门口,只见那条大黑狗耷拉着耳朵趴在铁门外办,一声不出,郭平觉得奇怪,叫了一声大黑,大黑狗抬起头,见到郭平似乎想跑过来,可是看到白晖,迈出的脚就僵在了半空,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僵硬在了原地,一条狗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要是在大城市,估计能上报纸头版头条。 “大黑,你怎么了?” 郭平走上前,摸着大黑的脑袋,安抚了它一会,结果随着白晖的走近,大黑浑身哆嗦得越来越厉害,也不敢进院子,也不敢掉头跑,那委屈的样子,简直是见者落泪啊。 白兰在屋里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起身迎了出来,见到杜言平安无事,念了一声老天保佑,看到跟在杜言身边的白晖,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却不是吃惊。 “老伴?” “那个,白晖来了?妹子,又得麻烦你了……” 白晖倒是没在杜言家人面前露出过那副冰冷的样子,见到白兰,也点头问好,只是在走进室内,见到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之后,唇角的弧度瞬间就消失了。合身的黑色西裤,白色的夏季衬衫,领带松松的系着,黑色西装搭在一边,眼前这个俊美得诱人的男人不是栾冰又是哪个? 于是乎,屋子里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五度。 杜言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他只觉得,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只大手温度正在急剧下降,劲道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的胳膊捏碎了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 白晖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虽然平平无奇,听在在场的人的耳朵里,却生生的让人感到一股冷气迎面扑来。杜家老俩口有了上次的经验,扯了还有点弄不清楚状况的郭平进了里屋。 “妹子,来,姐和姐夫有话要和你说。儿子,你招呼客人,别忘了倒茶,冰箱里还有水果。白晖,栾冰,别客气啊。” 栾冰笑笑的点点头,白晖也没失礼,只有仍被白晖抓着胳膊的杜言未语泪先流,老爹,老娘,郭姨,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别丢下我一个啊…… 等到里屋的门关上,栾冰缓缓的收起了脸上的笑,架着长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支在扶手上,看着白晖,“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你明白我的意思。” “哦,当然。”栾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走到白晖的面前,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栾冰伸手捏住杜言的下巴,视线落在杜言脖子上,看到那几个青色的淤痕,眼神变得暗沉下来,“我可不像某些人的脑子少条筋,自己送上门去给雷劈。” 杜言不自在的动了动,栾冰从善如流的放开了他的下巴,只是朝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和平爱好者,不喜欢暴力,聪明人会有聪明人的做法,这种解释,你满意了吗?” “满意?”白晖竟然笑了,“我理解了,这应该称之为是老年人的思维惯性吗?” 一瞬间,电闪雷鸣,这下子玩笑开大了,杜言开始深恨为何自己不会飞天遁地…… 第五十一章 白晖和栾冰斗鸡似地互相拆台,谁也没留口德,不带脏字的把对方从头到脚损了个遍,白晖嘲讽栾冰的年纪,栾冰就讥笑白晖的冲动,那语言和词汇的丰富量,足够让任何一所高等学府的文学教授抱着脑袋撞墙。 第27章 “徐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这么说就真是打我的脸了,只是我真的有事情,这样,等我这边忙完了立刻回去上班你看成吗?” 能不成吗? 到最后杜言也没松口,好不容易得来个假期,就这么回去了,谁能甘心! 放下电话,杜言回屋继续收拾东西。昨天看过了匣子里的那封信,杜言就打定主意去外婆的宅子里看看了。外婆的信里倒也没提多特别的事情,只说了杜言十二岁那年险些出事,并不是意外。这是杜言的命数,那个要害杜言的不是别人,却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厉鬼,这一切都和白家祖上的一个秘密有关。而且这个命数破不了,只能想法躲,躲不开,杜言的小命就堪忧。杜言看到这些,当场就想飙泪,他想说,这些话告诉他也是白说,与其让他知道每隔十二年自己就要去和阎王打声招呼,还不如让他懵懵懂懂的这么过呢! 除了这件事,外婆的信里还提到了在老宅里有留给杜言的一箱东西,里面有和杜言命数相关的线索,要是能把那个线索找到,估计就能找到破解杜言这个倒霉命数的办法。只不过,那个破解的办法有利也有弊。好了,杜言就不必再担心本命年的劫数,要是不好,估计杜言就要直接去和她老人家团聚了…… 杜言把那封语焉不详信从头到尾的读了整整三遍,总算死心的放下了那几张快被他扯破的信纸。虽然不相信这件事情真的就像外婆说得那么简单,隐隐约约的,杜言总觉得,外婆还是有事情瞒着他,但是,无论如何他是必须去那个老宅子一趟了。 “儿子,你真的要自己过去?要不,让你爸陪着你吧?至少有什么事情还能挡挡。” “不用,我小时候在外婆的宅子里生活了好几年,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万一真有事情,老爹去了也不顶用,还不如他自己去呢。 “可是……” 白兰还想劝几句,她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早起来心就开始跳。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可她就是不放心,心慌慌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得杜老爹头都疼。 “好了。” 杜言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拍了拍手,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几炷香,一些奉给先人的东西,郭平还提醒杜言带上照明用的手电筒,那间宅子门窗都封上了,估计电灯也用不了了,杜言这次去也不可能把封条都拆掉,这些都是必要的。 “妈,你就别担心了,我只是去外婆的宅子看看,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要是那里还能住人的话,就收拾一下,下次咱们再来看外婆,就直接住到那里,也不用再麻烦郭姨了。” 白兰也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点点头,可还是让杜老爹和杜言一起过去,虽然不能进去,总能在外边照顾一下。 杜言拗不过白兰,和杜老爹交换了个眼神,等到出了院子,在岔路前就分开了,杜言自去那所老宅子,杜老爹则是去找了赵老头和冯老头,那两个老子成天的就在槐树下歇凉下棋,杜老爹刚好有这爱好,去凑凑热闹也好。 杜言外婆的宅子在镇子的东边,杜言凭着记忆找到了地方,原本二进的瓦房已经有些破败了,房子前的两棵桃树也枯萎了,一棵槐树倒长得茂盛。杜言一直不明白,怎么这个镇子会把辟邪的桃树全砍掉,栽上了这种鬼木,可几次提到都被郭平把话题给绕开了,杜言也就没再问。 走到宅子的大门前,明明是七月的天气,杜言却觉得一阵的阴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吞了口唾,稳定了一下心神,把背包放到地上,拉开拉链,先取出三炷香点燃了插到宅子前,又拿出一张黄纸铺到地上,杜言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喃喃念了几句,起身的时候,见三炷香并没有熄灭,才松了口气。随手提起背包,却见一个用红布裹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捡起来看了一下,竟然是那块怀抱,表盘上依旧有着斑驳的划痕,只是昨天停摆的表针现在却在有条不紊的走动着。 他记得明明把这块怀表和外婆的信一起留在了家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言抓抓脑袋,想不明白。算了,也可能是他自己放进来的,然后忘记了。最近遇到太多的事情,杜言总觉得脑子里有些乱,随手把怀表塞到裤子的口袋里,拍了拍背包,走到宅子的大门前,低喃一声冒犯了,揭开了门上的封条,推开大门,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 宅子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带上了岁月流逝造成的破旧,多了些风吹雨淋留下的痕迹,少了人气。杜言静静的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看着散落在院子角落的几个木质的小马札,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婆经常坐在院子里,拿着绷子,一边绣着,一边给自己讲一些老人流传下来的故事,当时杜言并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是对故事中那些妖魔鬼怪悲欢离合有着莫大的兴趣,如今想来,这些未尝不是先人的亲身经历。 推开堂屋前的门,一股灰尘气扑鼻而来,杜言掩住口鼻退后几步,任由门开着,直到那股浑浊的气息散去不少,才抬脚走了进去。堂屋正中,依旧放的是一张油漆的方桌和两张靠背椅,上边的漆已经掉得不成样子。桌子前是一个铜制的火盆,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垢,墙上的贴画已经斑驳得几乎辨别不出原本的图案,鲜艳的色彩都被一层浮灰遮盖了。外婆的卧室是在堂屋的左侧,两间屋子是联通的,只在门的地方垂下一道布帘,杜言看着那破旧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帘,终究没有勇气直接上手,而是在院子里找到一根晾衣用的棍子,轻轻挑开,支到门边,同样的等了一会,觉得空气中的烟尘气不再那么重了,才走了进去。 刚下了飞机,白晖突然眉头一跳,停下了脚步。 “总裁?” 来接他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似乎害怕声音大了会吓到这位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赚起钱来却比谁都狠的老板。他还是在去年年会的时候远远的见过这位总裁一面,当时只觉得他太过年轻,却从没想过,他长得会这么的…… 突然,白晖转头看了这人一眼,金色的瞳孔隔着墨镜,闪过一道冷光。 而刚刚还有些遐思的男人被那道可怕的目光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多想。 第五十四章 卧室里有些昏暗,两扇窗都封死了,闷热不透气,杜言额头上流下的汗滴在地上,都能溅起地上的浮灰。杜言打着手电筒仔细查看了一下,除了一张挂着蚊帐的木床,只在卧室靠西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只木箱子,箱子不大,上边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浮灰,只是轻轻拂一下,就能飘起一团,呛得杜言直咳嗽。 简单擦了擦,杜言就取出从匣子里得来的钥匙,一把一把的尝试着开启箱子上的那把铜锁,到底是把那个锈迹斑斑的锁给打开了。杜言蹲着把那只箱子打开,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箱子里有些什么,只觉得一股污浊的味道迎面扑来,再加上屋子里又闷又热的,杜言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转头看看身后支起的帘子,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本来灰暗的空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空气中灰尘的味道也夹杂了一丝丝带着甜味的桃花香,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旧时褂子的女人,就那样站在门边,一手掀开门帘,一手抿了抿头发,正跨步走进来,随着她的走动,脑后发髻上那只梅花簪子垂下的流苏也摆动着,一下又一下,炫花了人的眼…… 杜言心道不好,连忙闭上双眼,单手支在额前,不敢再张眼,静静的呆在原地,过了一会,觉得空气中灰尘的味道不似刚才那般滞涩了,杜言才慢慢的睁开眼,也不敢四周张望,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合上那只箱子,抱起箱子慢慢的站起身,低着头,走出了那间卧室,把箱子放到堂屋的地上,随即转身抽掉支着门帘的棍子,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贴在门框上,才缓缓的舒了口气。 既然找到了这只箱子,杜言便不打算久留,刚刚只扫了一眼,箱子里除了一些日常的用品,只有一本硬皮的笔记本引得杜言留心。 走出了老宅的大门,插在大门前的三炷香已经快燃尽了,看了看表,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杜言本以为自己没耽搁多长时间,看到这个情景,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重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恭敬的收起铺在地上的黄纸烧掉,杜言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这个宅子。在他离开没多久,本已经关严的大门突然吱嘎一声,缓缓的开启了一道缝,一阵风吹过,无声的,带起了一阵桃花的香味。 杜言没直接回郭平家,而是先去找了杜老爹,杜老爹正和赵老头正杀得兴起,见了杜言,本想说再留一会,等他下完这盘,可看儿子有些青白的脸色,也只得把位置又让给了冯老头。 “赵老,冯老,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好好杀上一盘。” “恩。” 冯老头叼着烟袋点点头,眼皮掀都没掀一下,赵老头则是扫了一眼杜言抱着的那只箱子,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言小子,你这箱子哪来的?” “从我外婆那个宅子里取来的,说是留给我的东西。” “哦。” 赵老头也没再多问,挥挥手让杜家父子离开了,随即和冯老头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老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起来。 回到郭平家,只有白兰在,说是郭平上班去了。 “儿子,这只箱子就是你外婆留给你的?” 白兰看着杜言放在客厅里的那只箱子,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年轻时候见过,忍不住伸手想打开看看,杜言看见了,忙拦住了她。 “妈,你别动!” 白兰被杜言吓了一跳,有些不乐意了。杜言也没心思顾及自己老妈怎么想,他只是觉得那个老宅子有些邪门,这只箱子里的东西肯定也有些不对头,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把这只箱子带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看着杜言把箱子搬回房间,也没说回头和自己道个歉,白兰坐着生闷气,杜老爹拍了拍白兰的肩膀,冲着她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郭平没回家,打电话回来说和和人调了班,要杜家三口人自己安排。她的工作杜家三口人都清楚,也就没在意。白兰还在生儿子的气,恹恹的躺在床上,杜言下厨炒了几个菜做了个汤,给白兰送到房间里,自己简单吃了些,把碗筷收拾好了就回屋了。 杜老爹坐到床沿,看着白兰背着身躺着,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这么大岁数了,和孩子生的哪门子的气?再说多大个的事?当我不知道你那心思,那些是咱妈留给孩子的,不让你看也没什么,你再这样,不是让孩子难受吗?年纪越大气性越大了,还想让儿子哄着你不成啊!” 白兰哼了一声也没说话,她也知道这些道理,只觉得心里憋着气别扭罢了。 “行了,别这样了,等着明天我让儿子给你陪个不是,给孩子个笑模样吧。” 白兰没出声,杜老爹也只当她答应了。 杜言回到屋里之后,也觉得今天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想着明天给老妈道个歉。带回来的那个箱子被他放到了床边,杜言拿着抹布擦干净了,才又把箱子打开,先没动其他的东西,只是取出了那个硬皮的笔记本,这个本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翻开外壳,纸页都已经发黄了,杜言拿着笔记本站起身,一个没留神,几张照片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杜言捡起来,有些好奇的翻看了一下,都是些老照片,有几张的背面还记着清朝的年号和民国几年一类的。 杜言觉得新奇,外婆的信里可从没提过这些照片的事情,仔细看了看,由于年代的关系,照片照得有些模糊,一共六张照片,有三张已经模糊得看不出内容了,一张似乎是被烧过,焦黑的无法辨别,只余下两张还清晰些。一张上边是五个女人,两个坐在前边,三个站在后边,坐着的两个女人年纪看起来大些,一个至少有五十岁上下,两人怀里都抱着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余下的三个女人年纪似乎都不大,也是和那两个女人一样的表情,五个女人都做晚清时的打扮,宽袍长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五官照的并不十分清晰,可也依稀能辨别出清秀的长相和神色间的严谨,但让杜言觉得奇怪的是,那两个被抱着的孩子也是同样的表情,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人气,只左边的男孩子脸上,严肃中似乎隐藏着几许恐惧与不甘,未免让人觉得有些违和。上边记载着,这张照片拍摄于清同治四年。杜言拿起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半身像,穿着立领的上衣,杜言看着照片中男人的面孔,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凉,哪怕是屋子里没开电扇,此刻的杜言也只觉得像是掉进了千年不化的冰窖中一般,照片中的男人长得并不丑,相反的,那张面孔是漂亮的,漂亮得带着病态和妖异,只是,那张面孔对于杜言来说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觉得太不真实。看着照片上记载的时间,杜言使劲揉了揉双眼,却仍旧清楚的看到了那一行字,民国三年,春。 杜言不想相信,可是,照片中男人的眉眼,鼻子,嘴唇,都再再的告诉杜言,他的眼睛没有欺骗他。除了些许神态上的差异,照片中的男人,和那个总是冰冷的看着他的男人几乎一般无二。白晖?!可是,这怎么可能?!杜言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如果这个名字是真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姓白!他姓白!杜言不会以为这是巧合,可这未免太让人心惊。 猛的把手里的照片扔到一边,仿佛那会烫到他的手一样,杜言木然的坐到了床上,他的头开始一阵阵的发疼,忍不住呻吟了几声,嘴里发出的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声音,眼前也开始发花,杜言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口袋里的那只怀表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出来,表盘向上,上边的表针开始飞速的转动着,只是,方向同一般的表针却是相反的。 白兰突然一阵的心慌,连忙推醒了杜老爹,杜老爹也没睡实。两口子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披上衣服就走到杜言的门前,敲了敲门,里面没声音,可透过门缝的光亮,显然屋里的人并没睡着。杜老爹干脆一脚踢开门,只见杜言晕倒在床上,面孔煞白,一团黑雾似有若无的盘绕在杜言的周身,屋子里满是一股浓重的灰尘味道,看到屋内的情景,白兰吓得叫了一声,“儿子!” 杜老爹当机立断的咬破手指,大吼一声,“破!” 几点血光瞬间覆在杜言周身的黑雾上,黑雾似乎有生命一般的扭曲盘旋着,最终慢慢的淡去,消散。 白兰几步上前抱起杜言,连声的叫道,“儿子,儿子!” 杜言却仍旧昏迷着,茫茫然的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第五十五章 耳边传来嘀嗒声,杜言似乎听到了老爸老妈的呼唤声,可他的四肢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连动一下手指都是奢望。他想睁开双眼,想开口说话,拼尽了全力,仍旧只能在一片混沌中迷失…… 嘀嗒、嘀嗒……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杜言闭着双眼,随着这声音不断的顺着耳际传入脑海,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父母的声音逐渐远离,整个人都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弯弯曲曲,仿似没有尽头的土路,路的两边,摇摇晃晃的走着衣衫不整的人,长衫、西装、旧式军装……他们的穿着各异,却一样的双眼无神,四肢僵硬,他们像是没看到杜言一般,机械的摆动着手脚,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似乎,那里是他们永恒的归处。 不知不觉的,杜言竟然也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随着他们一同往某一个方向前进着。杜言想停下脚步,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离来时的方向越来越远…… 前方似乎有亮光,人群前进的速度逐渐加快,蜂拥向那唯一的出口,杜言似乎也感染了这种情绪,满脑子的想着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从这里出去,从这虚无黑暗中出去! 猛的冲向前方,用力的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障碍,一阵光芒刺痛了杜言的双眼,抬起胳膊遮在眼前,努力从缝隙中想要看清那白光中的东西,却发现,除了那一片刺眼的白,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杜老爹和白兰守在杜言身边,白兰的双眼红肿,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杜言现在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当初大女儿过世的那一晚,那个时候,她也是守着自己的闺女,紧紧的抱着她,可她就是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再也没醒过来,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怀里的孩子逐渐断了呼吸,逐渐僵硬冰冷。杜老爹则是连声的叹气,他已经试过很多种办法了,可就是没法子让杜言醒过来。终于,杜老爹通红了双眼,站起身,“我去找人帮忙!” 白兰似乎也被杜老爹的声音惊回了神智,“找人?对,找人!” 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我和你一起去!” “儿子这里还得有人看着,我自己去吧,你把这里收拾收拾,等着人来了,也不成个样子。” 话落,杜老爹就起身离开了,白兰也没坚持,收起了杜言打开的箱子,捡起掉在了地上的几张旧照片,全没心思去看照片上是些什么,只是扫过一眼,便把照片放进了那个箱子里,随着一声轻响,箱子被合上了,那几张泛黄的旧照片,重新沉在了黑暗之中。 杜言头很疼,茫然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古色古香的房子,雕梁画栋,摆在墙边的景泰蓝花瓶上还插着几支带着露珠的鲜花,只是那花瓣的颜色,却是诡异的鲜血一般的红。 这是哪里?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糊着碧绿窗纱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斜襟上衣,墨色宽脚裤子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乌黑的发梳成单髻牢牢的用一根玉簪缚在脑后,身上唯一的亮色只有衣襟上那几颗梅花样式的盘扣。 女人手中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白瓷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杜言盯着那碗药,只觉得那黑色的汁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一般。 女人木然着表情,端着托盘径直穿过杜言走到室内靠西的一张床边,把托盘放到窗前的小桌子上,端起瓷碗。碗里冒出的热气依旧可见,而那双苍白的手却丝毫不为所动,女人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腕上的那只翡翠镯子顺着有些干瘦的胳膊滑下,碰到了碗沿。女人的嘴动了动,似乎说着些什么。 杜言听不清,或者说,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有这些奇怪的场景,包括女人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是无声的,这一切像是一场排练过无数次的默剧,就这样在他眼前上演着,他根本听不到这个场景中的任何声音,抬起双手,杜言看着透明的掌心,这些,都是梦吗?是梦吧? 床帐微微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床帐,杜言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只手上青色的脉络,指尖上苍白的指甲,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只手本该是修长莹润的,那指甲本该是珍珠一般的,杜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个念头,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为他理所当然的想法吓了一跳。 床帐里的人动作很慢,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很虚弱,仅仅只是坐起来,就似乎用去了他全身的力气,女人依旧端着碗站在床前,静静的,脸上依旧木然,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或者是担心。 等到床上的人坐起来之后,女人也坐到床沿上,左手持碗,右手拿着一只调羹舀起一勺浓黑的液体送到了床上人的嘴边。那个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女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狠戾,再不复刚刚的木然,只是强硬的撬开了床上人的嘴,把那一碗药全部灌进了那个人的嘴里。 杜言不敢错眼的看着这一幕,有一刻,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愤怒与暴躁,他想要杀了这个女人,杀了她!杀了这所宅子里所有的女人! 猛的回过神来,女人已经端着药碗走过了他的身边,杜言的视线落在那个白瓷碗上,浓黑的药汁已经没有了,只在碗底留下了一团青棕色的东西,蜷缩着,扭动着,女人走到门口,突然用两指挟起那团蠕动的东西,掐碎了,流出黑色的液体,染脏了她的指尖,那张苍白的面孔一瞬间闪过了莫名的情绪,带着狂热与渴望,鲜红色的舌探出青白色的唇,将手指上那肮脏的颜色一点点的舔舐干净,好似在品尝着什么美味一样。 杜言看得几乎要吐了出来…… 等到女人走远,杜言走到了屋子里唯一的那张床前,忍不住想要看看床上的那个人,刚伸出手,就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做梦,根本就碰不到这里任何的东西。嘲讽的勾起了一边的唇角,自己难得会有这种好奇心。 就在这个时候,床帐突然被掀开了,仍旧是刚刚那只手,只不过,这次,手上青色的脉络暴起,似乎在那血管中有什么活动的生物在蠕动一般,一张青白的毫无血色的面孔从床上探了出来,趴到床边,无力的干呕着,可是除了掺杂着血丝的污浊液体,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杜言震惊的看着那个孱弱得几乎无法下床的男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白晖?!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个冰冷的男人,那个强大到让厉鬼害怕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无力的时候?! 趴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屋子里陌生的气息,猛的扬起头,美得妖异的面孔,满是青白与病弱,只那双乌黑的眼睛,凌厉而带着绝望,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从那里,杜言只能看到带着倾覆与毁灭的情感,恨意,杀意,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突然,男人的脸一阵扭曲,干枯的双手紧紧的钳住自己的脖子,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的大张着嘴,鼻翼抖动着,猛的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一口接着一口,溅在地上,在那片污浊的鲜红中,似乎有无数点黑色的虫蛹蠕动着…… 杜言惊悸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男人看不到他,可他却莫名的害怕。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恐惧,他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那扇雕花木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她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穿着的年轻妇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端来药碗的那个女人。她们鱼贯走进室内,先是注意到喷洒在地上的鲜血,当看到鲜血中蠕动的可怕生命之后,一抹喜悦在那个老妇人的脸上一闪而过。 杜言觉得这几个女人很熟悉,熟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突然,那个老妇人朝着杜言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杜言惊得屏住了呼吸,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眼白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只有竖直的一道黑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那张照片! 他想起来了,那张外婆箱子里的老照片! 第29章 叹了口气,栾冰抬起头,亲了亲杜言的唇角,“抱歉。” 话落,一记手刀劈在了杜言的颈后,任由失去意识的杜言跌落在自己的怀里,才慢慢起身,将杜言抱到卧室里,放到床上,暗红色眸子里的浓重色彩渐渐褪去,重新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深沉。 牵起杜言的手,一个冰冷的吻落在了杜言的手指上,看着昏迷过去的杜言,栾冰还是第一次有了如此复杂的情绪。原本只是把这小家伙当做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调剂罢了,可是随着和他的接触增多,自己竟然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是这小家伙的生命太短,能不能接受他的心思也是两说,或许也是和那个叫做白晖的男人互相较劲的想法在内,栾冰并没有太认真。 那么,今天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就算他咬过这个小家伙,可栾冰确信,自己并没有在杜言身上动过其他的手脚,但是,杜言今天的反应委实有些太过奇怪。或许杜言本就有些不同,否则他的血也不会如此的诱人吧?说起来,他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估计也得负上一些责任,当然还要加上那个叫做白晖的家伙,他可不相信,白晖没在杜言身上动过嘴。他到现在也不能确定白晖究竟是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当然,自己也差不多就是了。一时间也无法确认杜言变成这种样子的根源,只是栾冰知道,不能让杜言这样下去了,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疯。 想了想,栾冰解开衬衫的袖扣,锋利的指甲划破手腕,一道细细的血线慢慢滴落,黑色的液体落在杜言的唇上,顺着唇缝流入了杜言的嘴里,慢慢消失。 希望自己不会后悔…… 栾冰无声的笑了笑,抚过手腕上的伤口,细细的血线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那道伤口愈合,白皙的手腕上不留一点痕迹。低下头,冰冷的唇轻轻碰触了杜言的额头,落下一个带着魔鬼虔诚祝福的吻。 做个好梦…… 第五十八章 杜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掀开被子坐起身,看着身上仍旧是那件长袖衬衣和牛仔裤,杜言也算舒了口气,可又觉得有点失落,失落什么呢?失落那个不是人的没趁机吃他豆腐?他脑袋冒氢气了才这么想!摸了摸肚子,已经不叫了。说起来,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杜言并不像栾冰想的那样毫无所觉,或许他只是想借机发泄一下,最近太多的事情凑到了一起,太多的情绪积聚在心里,让杜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可能会疯掉,而借着之前那件事,刚刚好让他暴躁的情绪有了纾解的管道,好在那人是栾冰,要是白晖,杜言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估计那男人在自己没发疯之前就会一巴掌拍下来,直接让自己去见上帝了。然后自己就只能轻飘飘的挂在半空看着白晖那厮先嚼吧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把掌拽下自己的鬼魂,也吞进肚子,光是想想就够让他害怕的了。 不过这栾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摸了摸后颈,那里还是酸麻麻的疼着,栾冰这家伙,果然像他自己说的,就不是个人,自己无非就是借机咬了他几口,结果呢?下手可真够重的。 光着脚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动了几下脖子,酸麻的感觉下去了不少,杜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精神,也不是肚子饿。皱着眉头重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数钞票,结果百试百灵的方法这次彻底失了效,郁闷的翻了个身,咬了咬嘴唇,杜言只得重新调好了闹钟,生怕明天起不来上班迟到了,徐姐可是三令五申明天必须准时到公司,要是自己敢违她的意,估计得有自己好看的。王老板那只大头虾她都敢硬顶,更何况自己这只小虾米? 躺了好久,杜言才微微有了些许睡意,只是迷迷糊糊的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挥之不去。 朦胧中,杜言似乎又来到了那个旧式的宅子,一样的摆设,就连那只景泰蓝花瓶里的花都没什么变化。透过并没关严的门缝,清冷的月光洒在室内,青石板的地面上,竟隐隐的蒸腾起了一片朦胧的白雾。 杜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算明知道这是梦,可还是被环绕在周身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明明院子里那棵槐树还是枝繁叶茂,明明还能听到夏季里的虫声蛙鸣,怎么这间屋子竟然会这么冷?冷得竟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如果真的要形容一下的话,杜言觉得,这里更像是装饰得奢华的停尸间。 一阵轻微的响动传进耳朵,杜言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声音是从那张挂着厚厚的天青色帐子的床上传来的时候,杜言突然愣了一下,他怎么能听到梦里的声音了?明明上次还听不见的。 帐子里静了一会,又传出了一阵声响,正在杜言犹豫着是否要再走近些的时候,帐子突然被掀开了,那个和白晖很像的男人正一脸木然的从床上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他只穿着件白色的真丝睡衣,睡衣上的扣子松松的扣了一颗,露出了大片的胸膛,虽然瘦弱,却并不见骨,白玉一般的肌肤,映衬着胸前淡色的几乎与肌肤同色的两点,配合着那张艳丽而苍白的面孔,生生的带起了一股子诱惑的气息。杜言看得喉咙发干,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竟兴起了想要上前摸上一把的念头,试试看那身肌肤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一样腻手…… 突然,坐在床上的男人目光一转,落在了杜言站立的方向,黑色的瞳仁微微的收缩,目光却没有焦距,好似看到了杜言,又像是根本什么都没看到,杜言却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明明是梦不是吗?可他为什么却会感觉这么的真实?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关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探头向室内看了看,然后走进来,又不放心的向身后扫了几眼,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又掩上门,几步走到了男人的床前。 “七叔公,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被老太太知道了你又得受苦了……”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脆脆的,圆圆的一张苹果脸,大大的眼睛,嘴唇微微的翘着,穿着一身深色的宽袖袍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两个圆髻,右边的发髻上斜斜的插了一支梅花簪子,簪子上垂下了一排的流苏,微微的晃动着,杜言肯定自己应该从没见过她,可她身上那股气息,却让杜言觉得熟悉。还有她头上的那支簪子,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一样。 只不过,她叫男人什么?叔公?! 杜言被那个称呼吓了一跳,惊骇的看着男人,叔公?! “你又跑来做什么?” 男人依旧冷着面孔,可身上的气息却不像刚刚那般的冰冷了,男人一开口,杜言又僵了一下,这声音,分明同白晖那人一模一样!只是比起他认识的白晖,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沙哑。应该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吧? 女孩子摇摇头,丝毫没被男人冰冷的口气吓到,咬了咬嘴唇,干脆的挽起衣袖,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从衣服的暗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银色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滴着血的腕子送到了男人的嘴边。 “叔公,你喝吧,我知道老太太又给你的药里加了几样东西……” 杜言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紧紧的盯着女孩子的手腕,可他却并没有如杜言想象中的那样,而是一把推开女孩子,嘶哑着声音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下一个被喂药的就是你了!” “不会!我都知道,我对老太太没用,她只要姓白的男丁,只有姓白的男丁的血肉能养出她要的东西!七叔公,你快喝吧,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和三叔公一样了……” “什么一样?”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虚掩的门猛的被推开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站在门口,翻白的双眼,瞳孔处的那道西线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射向了屋内的两个人。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端着白色瓷碗的女人。 “老太太……” 嘀铃铃…… 闹钟的声音响起,杜言猛的被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额前的发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室外已经大亮,不时从窗外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和车轮擦过柏油马路的声音。杜言只觉得那些声音都有些遥远,他仍旧沉浸在刚刚的梦中,回不过神来。 又是一阵闹钟声响起,杜言按住额角呻吟了一声,他真不该定了两个闹铃! 哪怕再不情愿,杜言也只能忍着脑子里一阵阵的抽痛起床,拖着步子走到浴室,狠狠的朝脸上扑了几下冷水,看着镜子里被水打湿的面孔,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拽过毛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水珠,拍了拍脸颊,不容易,一晚上没睡好,竟然没弄出黑眼圈来,洗漱过后,杜言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打算煎两个鸡蛋对付一下算了,反正也不饿。 刚拉开冰箱,杜言就被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吓了一跳,不饿? 他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皱着眉头站了一会,杜言仍旧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用油热了锅,煎了,洒上些盐,有些食不知味的吃到了肚子里。 第一天销假上班,杜言早早的就到了公司,去打卡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里原本负责行政的那个小姑娘的位置上,坐了个生面孔。那个小姑娘也不认识杜言,还特地问了两句,结果被刚到公司的黄工给看到了,拍着杜言的肩膀直说这是咱们公司销售部的top1,杜组长!可不能这么没眼色。那个小姑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杜言无奈的捶了黄工一下,一大早上的,就拿着人家小姑娘开心! “别听黄工的,我前几天请假了,你不认识我正常。行了,工作吧。” 说话的功夫,公司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见到杜言,也都笑着打了招呼,尤其是和杜言关系不错的几个,还打趣说杜组长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别不是偷着相亲结婚去了吧?要真是这样,那可得补个大红包,当然酒席也得补请。 杜言笑着照着那几个满嘴胡扯的小伙就是几下子,这都说什么呢!随即意思意思的板起脸,都不干活了,不想要提成了不成? 几个人一哄而散,玩笑是玩笑,过头了就没意思了。 小刘下了公交车一路小跑进了电梯,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着急的看着电梯上楼层的显示,倒霉催的,天天堵车,他今天要是再迟到了,这个月的全勤奖又得泡汤! 楼层越来越高,电梯里的人也下去了不少,结果到了公司那层楼,电梯里就剩下小刘和蹲在角落的一个男人了。小刘觉得奇怪,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刚刚还真没发现,这么挤的地方,这哥们还能蹲着?不怕喘不过气来啊。 结果男人正好抬起头,青白的脸色,浮肿的双眼,冲着小刘扯了扯嘴角。小刘被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吓了一跳,可还是认出了那人是谁。 “大张?!你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九章 大张跟在小刘身后走进公司,原本因为杜言销假上班还有点吵的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看着大张那一脸的青白,两个胆小的小姑娘捂着嘴险些叫吃声来,如果现在不是大白天,恐怕他们都会以为见了鬼了,正常人有这种脸色的吗?几个经历过王经理事情的人,看着大张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王经理出事的那天早上,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哆嗦。 小刘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可终归是拽着大张打了卡,前几天大张无故旷工,本来公司就要开了他的,还是小刘和徐姐说了几筐的好话,徐姐也知道杜言器重这两个小伙子,看在杜言的面子上,才算把这事给掩了下来,可看大张现在这情景,小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是对还是错了,也不知道这小子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把自己糟蹋成这副鬼样子,像个大烟鬼似地。 杜言看到小刘身后的大张,也是吓了一跳,他刚离开多长时间,大张究竟遇上什么事了? 小刘和杜言打了招呼,本想为大张解释几句,杜言却摇摇头让他回去工作,然后把大张叫进了自己那个隔间,随手关上门,隔绝了里外的声音。 “杜哥……” 大张颤巍巍的坐到沙发上,动作迟缓,四肢无力,干裂的嘴唇中吐出的声音像是钝刀子刮过皮革似地,沙沙的锉着杜言的耳朵,难听得紧。 “先别急着开口。”杜言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饼干递给大张,“先吃点东西吧,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大张接过饼干,一把撕开,顾不上其他,抓起几块就塞进了嘴里,干涩的渣子粘在他的嘴角,也顾不上擦,几口下去,噎得他直抻脖子,杜言又倒了一杯热水,“慢点吃。” 一时间,算不上大的隔间里只能听到大张用力咀嚼和咕咚咕咚灌水的声音。直到大张把一包饼干都吃完,抹了抹嘴,青白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点。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听到杜言的问话,大张顿时僵了一下,难看的扯了扯嘴角,“杜哥,我怕我说了,你不信我,你会当我是疯了……” “你不告诉我,怎么就知道我不相信?” “连我女朋友都不信我,只说我脑子抽了……” 大张低下头,痛苦的抱着自己,五指紧紧的抓着头发,原本修剪整齐的指甲里积了一层乌黑的垢,杜言也不催他,只是坐在位置上,拿起刚刚徐姐给他的资料看了起来。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大张才缓缓的开口。 “那个秘书……” “秘书?” “那个黄老板的秘书……就是上次你带着我去拜访的那个做模具的老板,他的秘书……” 大张咽了口唾沫,抬起头,双眼定定的看着杜言,瞳孔收缩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情景一般,“她不是人!” 杜言皱紧了眉头,“大张,你确定吗?” “当然!” 大张见杜言并不像怀疑他的样子,一下子来了精神,握紧了双手,把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拉的全告诉了杜言。 原来,在杜言休假的前两天,大张接到了那个秘书的电话,电话里没说别的,只是说黄老板对上次他们公司提供的软件服务很满意,想要继续同他们谈接下来的合作,大张一开始觉得奇怪,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偏偏在三更半夜的打电话,可是想起之前和这个黄老板通过电话,他似乎也有这个意思,同时听到那个秘书说的,可能会是一笔比之前数额更大的单子,大张就心动了…… “我真后悔,我怎么就那么贪心……” 狠狠的捶了自己一下,大张才接着说道,“我当时就信了那个女人的话,第二天连公司都没来,就直接去了他们的公司。猪油蒙了心,我怎么就没想想,要真是想做生意签单子,怎么可能让我自己过去就好,什么都不用带!” 大张听信了那个秘书的话,到了他们的公司,结果刚被领进了办公室,头就被砸了一下,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在昏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那个女人被头发遮住的另半边脸,脸上一片青灰色的狰狞,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后来呢?” “后来?”大张扯了扯嘴角,“后来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方,狭窄得像是个箱子,却满满的都是一股子腐烂木头的味道,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我还以为自己被活埋了!刚开始还能喊两句,骂几声,总想着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见了,总不会没人过问吧?结果一天两天的过去,我慢慢的开始绝望了,饿得难受,渴得我想喝自己的血,可我就是饿不死也渴不死,干脆眼睛一闭只当白来这世上走一遭,结果刚闭上眼睛,就被人给放出来了。” “就这样?” “就这样。”大张点点头,“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这样对我,可当时我一身酸臭的被扔到马路边上,别人见了我都绕道走,杜哥,你没见到我刚被放出来的样子,不人不鬼的,我跑去报案,险些被当成精神病送去医院!我女朋友也不信我,在家里也觉得心慌,总觉得那个女人还在哪个地方看着我一样……” 听完了大张的叙述,杜言沉默了一会,心里有了某种猜测,可他还不敢确定,至少,那棵槐树可是白晖当着自己的面给弄死的,难不成还能作怪? 安慰了一下大张,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符交给他,嘱咐大张贴身带着,这可是当初在岛上,赵老头给他的,保命的东西。大张两指捏着那张符左看右看,干裂的嘴角一咧,“杜哥,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改行当道士去了?” 虽然这么说,大张还是小心的把那张符折好,捏在了手心里。 杜言翻了个白眼,刚刚是谁还一副受惊过度的小媳妇样的?这就赶开自己玩笑了? 把大张赶回家休息,休息好了再来上班,只说大张随身带着这个符,就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接近他,至于大张的旷工问题,杜言会帮他说,虽然杜言没说出口,可他总觉得,大张会遇上这件事,和他实在是脱不开关系。良心不安,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可是,杜言只是想着怎么帮大张摆脱现在的状况,却没发现,就在大张转身离开的时候,那张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符,突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呲呲声,而大张那只有些干瘦的手,已经从手心开始变得焦黑。 在老家就没得安生,刚回来又碰到大张这档子事情,杜言一天忙下来,心里都是慌慌的,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集中精神,总觉得头一抽一抽的疼,中午吃饭的时候,也觉得往日还算得上不错的快餐,嚼起来一点滋味都没有,随便扒了两口,杜言就放下了筷子。 虽然杜言不在状态,他组里的这几个业务倒是因为他的归来提高了不少干劲,就连之前趁着杜言不在,想私下里动点手脚的王娇也老实了不少,当时一起来了三个,有一个已经辞职走人,现在就剩下她和孙茂两个,姓孙的明显改投徐姐那边了,而她也被小刘敲打过,如今杜言又回来了,她也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至少,短时间内,她还不想离开这家公司。 徐姐临近下班的时候又来找了杜言,告诉杜言公司可能要增资,有新的股东要进来,下个星期就有人要来考察了,让杜言好好准备一个ppt资料,到时候做一个汇报。杜言满口的答应,回来却开始发愁,这不是平白的把往枪口上送吗? 下班之后,杜言也没心思和小刘他们几个出去闹腾了,原本几个小伙子说是要给杜言接风洗尘,被杜言三言两语给推了,只说他们做出业绩来,比什么都强,要真想请客,等这个月末,业绩表出来,到时候他请大家去海鲜楼。杜言这话一出来,几个人一哄而散,跑得比谁都快。 摇摇头,叹了口气,杜言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拿起包,锁上办公室的门,看了看行政那边已经没人了,估计也没办法打卡了,随即走进电梯下了楼,结果刚出商务楼大门,就看到一辆大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了道边,流线型的车身,红得刺眼的颜色,怎么看怎么骚包。杜言撇了撇嘴,转身想去公交站,结果却被人叫住了。法拉利的车窗摇下,露出了白晖那张漂亮得招人嫉恨的面孔。 杜言有一瞬间的慌神,看着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梦里那个男人,想想那个孱弱的几乎没办法下床的男人,再看看眼前这个四肢健全,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白晖,再想想梦里那个小姑娘脆生生的“七叔公”,杜言忍不住的就皱起了眉头,他怎么觉得,就那么别扭呢? 第六十章 见到白晖,杜言自然的就回想起了他那几个有些奇怪的梦,别扭过后,视线在白晖身上扫了几遍,杜言不得不承认,撇开其他的不说,这个男人真的是少见的漂亮,即便他之前就有过这种认知,也傻傻的自己送上门一次,可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实在不像是真实活在世上的,他精致得像一个艺术品,更适合摆放在某个精品店或者博物馆的橱窗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到那辆骚包的法拉利跟前,然后按着他的头把他往车里塞! 这个绝色美人粗鲁而暴力的行径,就这样上演在刚刚还被他迷得走不动路的众人面前,直到那辆红色的法拉利绝尘而去,仿似停顿的时间才慢慢开始转动,被那一幕吓到的路人拍了拍胸口,果然,美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啊! 第31章 白晖挑了挑眉毛,顺着杜言的话就收回了手,只是在临收回之前又忍不住捏了捏,身下这人全身上下都这么好摸,就像他以前最喜欢拿着把玩的那块和田玉,温润的触感,细腻而不粘手,哪怕他身体终年冰冷,也能感受到入手那一刻的温暖。 “我不明白……” 杜言推了推白晖,见白晖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侧了侧身子,让杜言不会被他压得难受。杜言抓了白晖的手,生怕这厮一时兴起又摸了下去,结果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定睛一看,白晖的小指上竟然戴着一枚尾戒,铂金材质,两条蛇扭股成环状,蛇的眼睛是几颗黑色的宝石。 “喜欢?” 白晖见杜言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好心情的取下来套在杜言的手指上,连续换了几根手指,才在杜言左手中指上套牢了。 “你手指可真细。” 捏着杜言的左手,在手背上咬了一口,只要杜言乖一些,白晖倒是乐于宠着他,现在的杜言,对他来说,并不只是食物那么简单了,白晖还不清楚这种变化对他是好还是坏,作为始作俑者,白晖并不后悔,他甚至是乐于见到这种变化的。一个人生活了这么长的岁月,哪怕他的心从百年前就开始冰冻,他也是会感到寂寞的。 时光罅隙,蓦然回首,白晖偶尔也会产生一种怀疑,他存在在这个世间的理由又是什么?这么长的岁月,他浑浑噩噩的过着,从没想过要抓住些什么,也从来没有任何的东西能让他抓住…… “白晖?” 见白晖只咬着自己的手背出神,杜言真的害怕他会忍不住咬掉自己一块肉,轻轻叫了白晖一声,却被对方猛的抱进了怀里。突然的,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开始冲击他的四肢百骸,杜言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浓重的,像是被粘稠的黑色渲染上的色彩,这不该是属于他的感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晖……”杜言拉住白晖的领子,“你告诉我,你刚刚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白晖抬起头,看到杜言瞪着眼睛,一脸惊恐的模样,嘴角一勾,顶了顶杜言的额头,咬了一下杜言的鼻尖,“不要这么看我,那会让我忍不住想要吃了你。” “你告诉我!” “好吧。”白晖做起身,也顺带着拉起了杜言,“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一只子蛊罢了。” 话落,无论杜言再怎么问,白晖也不肯再透露分毫,只告诉杜言这对他的身体没什么害处,反倒是会延长他的寿命。 杜言却被吓傻了,什么蛊之类的,他只是在电视里看过,小的时候也偶尔听外婆说过,可却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 “你把它取出来!” 惊吓过后,杜言没时间去考虑什么寿命不寿命的,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被放进了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会让他发疯的! “不可能的。”制住杜言的双手,白晖收起了脸上的笑,“你之前咬过我的,忘记了吗?如果我不这么做,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那次进入你身体里的东西会因为饥饿而增大你的胃口,当你进食的数量满足不了它的时候,它会慢慢蚕食掉你的身体,直到一点渣都不剩。你是我的,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你又喂给我一只?!我不是死得更快?!” “笨蛋。” “什么?!” 杜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白晖说了句什么,“你骂我?!” “你听错了。” 白晖一脸泰然,“你放心,这次喂给你的绝对是好东西,上次那东西进入你体内也纯粹是偶然,谁让你不知所谓的就扑上来咬我的?行了,别气了,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 “你想留下?” “不想!” 在那之后,白晖都没再说什么,杜言的脑子也成了一片浆糊,回到家里,杜言又不死心的扑到浴室里一顿干呕,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依旧什么都没吐出来,垂头丧气的倒在床上,单手遮住双眼,白晖说他喂给自己的是只子蛊,那么也就是说…… 杜言猛的坐起身,抓起电话就拨了家里的号码,“喂,妈,是我,我有事想问问我爸。” 杜老爹虽然精通鬼道,可对于蛊虫一类的倒是一知半解,杜言话又问得含糊,他也说不出个五四三来,反倒是白兰听到了几丝话风,等到杜老爹放下电话,就转头说道,“老伴,儿子问你这些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孩子说只是一时兴起,我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说到这个,我小的时候听杜言他外婆说过,白家祖上有一支是有苗人血统的,女孩子从小都会教些,只当是防身用的,后来世道乱了,民国时候;连年的打仗,那一支好像也绝了嗣的……要真论起来,那一辈似乎也能和我妈扯上些关系……” “行了,越说越不对味了,咱们都不清楚,就别瞎掺合了,等着找个明白人问问吧,睡觉!” 杜老爹翻身睡了,白兰却是上了心,她总觉得杜言不会平白无故的问这些,可她没从杜言的外婆那学到一点本事,有心想帮忙,却从哪下手都不知道,只能翻来覆去的想着小时候听到的见到的一些蛛丝马迹,一夜都没睡好。 杜言虽说心里有了怀疑,也终究拿不准,接下来的几天,只是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突然变成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结果一个星期下来,他的身体好好的没出一丝的毛病,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白晖和栾冰都没来找他,别说露面,连个电话都没有。以前只觉得这两个不是人的让他心烦,这下子,杜言又觉得不自在了。 “杜哥,想什么呢?”小刘捅了捅杜言,示意徐姐那边正等着他去演示ppt呢。 杜言小声说了谢谢,暗道了声好险,忙走上前去,打开笔记本中的文件,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讲了起来。之前徐姐让杜言准备这份材料的时候,只说是公司有新股东要注资,结果看到这次会议上的来人,杜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那个人杜言之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了解过,来头绝对不小,再看看他对徐姐和王老板的态度,这事要真成了,到时候公司该姓什么估计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杜言打起了精神,甭管其他的,现在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哪怕事情真的发展到他不愿意去想的那个地步,他也终归要吃饭不是? 顺利的做完汇报,杜言松了口气,走下去坐到位置上的时候,不经意的就看到了徐姐脸上带着些微得意的笑容,杜言低下头,转了转手上的那只戒指,看着蛇眼位置上的那几颗黑色的宝石,又有些出神了。 从白晖家回来的第二天杜言才发现这只戒指也被他带了回来,有心想还给白晖,可杜言实在不想自己送上门去,这事也就拖了下来。一个星期下来,这戒指就一直戴在了杜言的手上,同事看到了,直笑杜言是不是真背着大家去结婚了,这戒指都戴到手上了。 杜言每次也只是打诨过去,仔细看看这戒指的花纹,杜言总觉得有些熟悉,正出神呢,却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杜哥,想什么呢,都散会了,徐姐说等一下去海鲜楼,包厢都订好了,你坐黄工的车去。” “哦,知道了。” 杜言点点头,拿起手边的资料站起身,小刘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念了几句得快点过去。杜言却在看到小刘的动作之后呆住了,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那只怀表,这戒指的花纹和那只怀表表壳上刻画的一模一样! 第六十三章 杜言又做梦了,依旧是那个古旧的宅院,那个冷冰冰的不带丝毫人气的房间,那个摆在墙边的景泰蓝花瓶,还有那张挂着厚厚帷帐的木床,以及那两扇几乎隔绝了室内室外两个天地的雕花木门。只不过,这一次,雕花木门大敞着,床上的帷帐也被撕裂,墙边的花瓶摔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片,那朵红得诡异的花也被碾碎,花瓣散落,流出的汁液浓稠腥红得像是鲜血…… 姿色绝艳的男人长身玉立在房间中央,低着头,半长的发垂落肩头,黑色的双眼木然的不带一丝神采,白瓷一般的肌肤,薄薄的嘴唇却红得妖艳。随手擦掉脸上的两三点血渍,将染着鲜血的指尖送进嘴里,微微眯上了双眼。 杜言飘在半空,视线牢牢的被站在房间中央的那个男人吸引住,明明是一副诡异的违和情景,杜言却仍旧无法从男人身上移开自己的视线,那双漆黑的眼,哪怕是没有一丝的情感,也足以蛊惑世人。 随着男人脚步的移动,杜言才从魔咒般的恍神中清醒,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低下头,屋子里的青石地板早已经被一道道的血迹画得凌乱,每当男人走过一步,便会留下一个染着血的脚印,血印一直延伸到了门边,男人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正抓着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从那具尸体的穿着打扮,杜言依稀能辨认出,这是当初跟在那个白发老妇人身后的女人中的一个,也是之前给男人灌药的那个女人。 女人衣服的领子被男人提在手里,头却无力的耷拉着,发髻散乱,乌黑的发披散在周身,像是蜘蛛织成的网,脖子已经被折断了,随着男人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四肢也以扭曲的形态被拖在地上,尸体拖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醒目浓重的血污。 男人依旧向前走着,直到跨过雕花木门的门槛,一瞬间,他似乎有些迷茫,也似乎有一种解脱的快意,站在门前,闭上双眼,扬起头,陶醉的呼吸着空气中所有的气息,哪怕现在的天阴沉得可怕。杜言看着男人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心酸,一阵快意,一阵仇恨得到发泄的满足,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襟口,这是他的感情吗?摸上脸颊,不知何时,两行泪水竟然从眼角滑落,而站在院子里的那个男人,也慢慢睁开双眼,脸上也出现了两道泪痕,只不过,他的泪水,是鲜血一般的腥红。 男人看着沾着血红的手,突然发狂一般的笑了起来,笑声刺耳,刺耳中带着几分狂乱,几乎是要把嗓子扯裂一般的叫喊,杜言捂住双耳,不是因为男人的声音,而是因为那声音中难以抑制的某种情感,那种情感让他害怕。 慢慢的,男人的笑声停了,脸上的泪痕也渐渐消失,再睁开双眼,黑色的眸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只在瞳孔处留下一道竖直的细线,杜言愣住了,那双眼睛,和白晖的眼睛是那么相似,相似到他根本就无法否认!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男人仍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姿原地,动也没动,只是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诡异,嘴角竟微微勾起,似乎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一般。杜言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白发的老妇人出现在了院子的门口,在她身后,是另外三个木然着表情的女人,而在那些女人身后,杜言还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是上次那个偷偷来给男人喂血的女孩,她似乎长大了一些,双髻也编成了一条大辫子盘在了脑后,只不过,依旧簪着那只银色的梅花簪。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可在愤怒之中,似乎也夹杂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喜悦,喜悦过后,那双翻白的双眼则是涌上了恐惧,男人不知何时竟到了她的面前,修长的大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脖子,指尖上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正从伤口中一点点的流出。原本提在男人手上的尸体已经被丢在了一边,腥红色的血慢慢的从尸体的伤口流出,渐渐的汇聚成了一道细线,流入了院子里那棵槐树的树下,渗入了土中,被树根吸收。老妇人身后的三个女人终于不再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恐惧开始染上了她们的面孔…… 这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杜言的眼中,他不知道这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只是南柯一梦,但是他却可以体会到那个男人的愤怒与怨恨,还有滔天的杀意…… 杜言睁开双眼,入目的,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视线仍旧有些模糊,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梦中清醒过来,天花板上的吊扇正一圈一圈的旋转着,杜言这才想起,最近天气已经看是慢慢转凉,为了省电,自己已经很少再开空调了,可现在看着这吊扇,听着这种声音,杜言竟然觉得一阵的胸闷,单手搭在额前,头疼的呻吟了一声。 “醒了?” 正打算躺一会,等到那阵晕眩过去再起床,杜言突然被房间里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顾不得还有些迷糊,忙不迭的坐起身,就看到白晖正坐在卧室的窗边,一条腿支在在窗台上,另一条腿踩在地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头,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一块圆圆的东西,早晨的阳光透过半拉起的窗帘洒入,一瞬间,杜言竟然觉得白晖整个人都在发光。再仔细看看,白晖手上拿着的,居然是自己从老家带回来的那块怀表!他明明记得把这东西锁到柜子里的。转头看看柜子,果然,上边的锁已经被从柜门上给整个卸下来了,原本锁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缺口,缺口边上,五道醒目的划痕清晰可辨。杜言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的就开始比较,要是这五道是划在自己身上的话,估计他立马就得去见上帝。 看了看闹钟,也是时候起床了。 杜言自顾自下了床,叠好被子,又一声不吭的去浴室洗脸刷牙解决五谷轮回问题,清清爽爽的走出浴室,去厨房给自己热了一杯豆浆,煎了几片馒头两个荷包蛋,又切了两条酱瓜,坐到餐桌前开吃,喝一口豆浆,咬一口馒头夹鸡蛋,再吃一片酱瓜,恩,味道很好。 白晖看着杜言这一系列举动,破天荒的呆了一下,跟着杜言到了客厅,斜靠在沙发上,看杜言吃得香甜,忍不住伸手抓过杜言,舔了舔杜言的嘴唇,道了一声,“难吃。” 杜言仍旧没理会他,见白晖没打算继续下去,又坐回去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吃完了,去厨房洗好碗,擦干了双手,对着穿衣镜正了正衣领,拨了两下头发,拿起电脑包和钥匙就打算出门,临走之前,白晖叫住了他。 “你不问我怎么来的?” “你都来了,我还问什么问,问了也没用。”杜言穿好鞋,想了想,对白晖说道,“你和我一起出门不?要是打算再呆一会,记得从你来的那个窗户走,走前别忘了帮我把窗户关好。反正我从里面锁上你都能打开,估计这也难不倒你。” 杜言木着一张脸说完这些,在白晖阴晴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悠悠然然的出了大门,快跑几步挤上了公交车,终于忍不住的咧开了嘴角,而且越咧越大,小样的,让你半夜爬小爷家的窗户!小爷惹不起你,也打不过你,晾着你,看谁难受! 一想到白晖刚刚的表情,杜言就觉得自己总算扳回了一局,至于白晖为什么会半夜跑进他家,砸了他的柜子拿着那块怀表看,杜言暂且不打算细究,反正早晚能知道原因。 杜言在这边美滋滋的想着,觉得自己能把白晖噎成那样实在是大快人心,完全没注意到他身边几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生怕大清早的就遇上个神志不清的,那可就倒了大霉了。 杜言一天的心情都不错,工作起来也是倍儿有精神,组里的几个人看杜言这样,也不敢放松,小刘小钱更是从早上上班开始电话就没离手,一桶纯净水只一个上午就下去了三分之一,没办法,讲电话讲得嗓子干啊! 对比其他人,已经开始正常上班的大张则有些消沉,虽然他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杜言给他的那张符也一直贴身带着,但他现在这副阴沉样子,闹得其他人也不怎么乐意接近他,除了杜言和小刘,公司里和他说话的人都没几个了。徐姐私下里还给杜言透过口风,大张要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杜言再保他也是没用了。 杜言本想着下班之后和大张聊聊,开解开解他,结果却被突然通知下班前去会议室开会,看了看表,估计又不能准时下班了。 进了会议室,徐姐和王经理都在,之前听过他汇报的那个据称要注资他们公司的老板也在,可视线落到坐在那个老板身边的人身上之后,杜言一下子就愣住了。 栾冰?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六十四章… “杜言,这位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栾总,你之前的大客户,这次栾氏能够为我们公司注资,也是多亏了你……” “是啊,就是因为用了咱们公司的软件,栾总觉得不错,这才打算注资……” “凯瑞贸易是栾氏控股的子公司,这在业内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啊,小杜,你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办公室里并没开灯,电脑屏幕闪烁的蓝光成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早已经下班了,公司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杜言却独自留在了办公室里。 双手交握支着下巴,杜言半合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着电脑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可杜言仍旧觉得有些不真实。栾冰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打算再去猜测,那太过愚蠢。只是,他该如何应对?对于白晖,杜言虽然害怕,可终归能猜到这个男人的底线,可是栾冰?杜言不敢猜,除了那次,杜言每次见到栾冰,这个男人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摸了摸上次脖颈处被栾冰咬伤的地方,现在那里早已经恢复成了一片光滑,连个疤都没留下,可杜言仍旧清楚的记得栾冰的獠牙撕破自己皮肤那一刻的疼痛,从伤口涌出的鲜血被那个男人贪婪的吞噬,他无力反抗…… 看着电脑上敲出的几个字,杜言有些犹豫不绝。如果可能,杜言想避开栾冰,但是这难度实在太多了。不说栾冰现在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只说他之前说出的那番话,杜言也没那胆子明面的开始躲他。究竟要不要辞职,杜言实在拿不准,毕竟现在的工作实在不好找,可一想到今后时不时的就得面对栾冰那个不是人的皮里黑,杜言就觉得难受。加上这厮又成了他的老板的老板,杜言就觉得前途暗淡无光。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杜言的思绪,抬起头,栾冰正斜倚在玻璃门边,半边脸隐于室内的昏暗中,杜言看不清他的表情。 “栾总……” 有些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转椅被轮子带到了一边,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在静寂中被无限的扩大,杜言不由得一阵心慌。 “你怎么在这里?” 栾冰摇了摇头,嘴角勾了勾,走到杜言面前,单手撑在桌子上,偏着头看了看杜言的电脑屏幕,上边是一张空白的文档,上边只有辞职报告四个大字,栾冰的眼神闪了闪。杜言不敢抬头,忙不迭的按住鼠标,却被另一只大手覆在了手背上,牢牢的掌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告诉我,”栾冰俯下身,将杜言整个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这是因为我吗?” “不是!” 否定的答案脱口而出,却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栾冰慢条斯理的站直,然后拉过被杜言的动作推到一边的椅子,坐到上边,揽住杜言的腰,一把将杜言搂在怀里,看着杜言担心得频频向外看去,虽然是下班时间,可难保会有人经过。栾冰却捏住杜言的下巴,扳正了他的面孔,“这层楼,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在了。” 杜言听到栾冰这么说,刚刚松了口气,随即全身都警戒起来,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杜言的直觉准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厌恶。 “杜言,我似乎忘记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第33章 栾冰为那划破空气的力量一惊,单手撑了一下沙发的靠背,翻身跃过,上身后仰,躲过了白晖的一击。白晖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击不成,长腿抬起横扫,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肘击与侧踢,栾冰虽然能看清白晖的攻击,也能躲开,但仍旧显得有些狼狈,在白晖指甲划破他的脸颊之后,黑色的眸子倏地变成血红,黑色的长发飞扬,飘到半空,怒气开始上扬。 “你到底来做什么?!私自侵入我的领地,我可以把你撕碎!” “做什么?找你打架!” 白晖不准备废话,脚尖一点,也跃上半空,尚未稳住身形,又是凌空一腿,栾冰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室内瞬间变得黑暗,修长的身影也隐入了黑暗之中,只那双红色的眸子闪过一道凶光。 “打架,好,我奉陪!” 话落,原本碎裂在地上的玻璃突然漂浮上了半空,静态的停留了一会,便如暴雨一般的袭向了白晖。白晖神色未动,只是抬起手,周身似张开了一张网,将那些碎片都拦在了外边。耳际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白晖猛的向右一闪,堪堪躲过了栾冰阴狠的一拳。 舔了舔嘴唇,金色的瞳孔闪过一道流光,“很好,这样才有意思。” 黑暗中,两个男人在半空中对峙着,同样俊挺的身形,绝美的面容,冰冷气息,都在心中盘算着一般无二的念头,他要撕碎了对面那个男人! 室内沉寂了不到五秒,瞬间旋起了两道阴风,在半空中互相冲撞,激起的凶狠戾气与血腥之气,足足让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妖魔鬼怪胆寒心颤,四处寻找着躲藏之地,生怕被那两股可怕的气息笼罩,瞬间灰飞烟灭,再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这么厉害的两个东西,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而且看样子还是在打架,这还让不让鬼活啊…… 白晖和栾冰在这里打得热闹,杜某人却在白晖的家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半夜却被饿醒了,摸了摸肚子,这才想起来从公司出来之后他就直接跑白晖家来了,结果到了这里白晖二话没说就把他扔进了浴室,洗干净出来之后连口水都没喝上,难怪肚子叫了。 按亮了床头的壁灯,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不得不承认,白晖这个不是人的还真会享受,这床还有这被子,睡起来真是舒服啊,要不是饿得睡不着了,杜言还真不想起来。 赤脚踩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杜言批了件衣服就开去厨房觅食。走下旋转扶梯的时候,杜言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看了看墙角充当摆设的空调,根本就没开啊,怎么会这么冷?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杜言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才总算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厨房的地方,不能怪他没方向感,谁让他忘记了,白晖这厮根本就是不吃五谷杂粮的,厨房之于他根本就没什么作用,当个摆设估计还嫌占地方。唯一能确定这里是厨房的,只有墙边立着的那个冰箱,拉开冰箱对面的柜子,才算找着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锅碗瓢盆,看看那清洁度,使用次数绝对是零。杜言刚想着白晖cos人cos得算是有点心得,该有的还是有的,结果立刻就被冰箱里的东西给镇住了。 傻傻的维持着一手拉着冰箱门,弯腰往里看的姿势,杜言的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两颗鸡蛋了。这冰箱里的东西还真符合白晖的饮食习惯,瞧瞧那几个透明罐子里装的,分明就是年份不少的冤魂厉鬼啊。 忍不住好奇的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罐子,杜言仔细朝里面看了看,依稀能辨别出里面那个被揉成一团的厉鬼好像穿着是清时的衣服,脑袋后边还拖了一条大辫子。把这个放回去,又拿出一个,结果这个却是一身军装,贴在瓶身上的大饼脸上最容易辨认的就是一瞥小胡子,明显就是二战时候的某个倭国矮子,杜言撇撇嘴,该!这种东西就该给白晖填肚子! 正看得兴起呢,杜言的肚子又是咕噜噜的叫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关上冰箱门,这里面的东西都不是他能吃的,难不成大半夜的他还得跑出去觅食不成啊? 又在厨房里翻腾了一会,除了发现白晖的厨房干净得连只蟑螂都不愿意光顾之外,什么都没找着。杜言彻底息了心思,又不想饿着肚子难受,到底跑回卧室换上了衣服拿起了钱包,他记得这附近不远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来着,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关门。 结果走到门口,杜言一拍脑袋,他出去了,白晖家里没人咋办?他又没钥匙不能锁门。转头一想,谁敢进白晖家啊,光那一冰箱的东西放出来就能把人活活吓死。虚掩上门,杜言快跑了几步去便利店买了两包泡面几根火腿肠,结了账又小跑的赶回了白晖家,前后花去了不到十分钟,有些气喘的把门关上,杜言拍了拍胸口,为了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等着水烧开的时候,杜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之前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就顺手关了机一直都没开,结果一开机就冒出了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一个号码。杜言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老妈?! 这么多电话没接,也不知道老妈会不会想撕了他? 水烧开了,杜言下了面端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手机,拨还是不拨?都这时间了,拨回去估计也是找骂。干脆把这事先撂倒一边,拿起筷子挑起了面,吹了吹,呼噜噜的吃进了嘴里,还是饿了,连泡面吃起来都这么香啊。 吃完了面,杜言洗好碗,又回了卧室,结果肚子饱了,他却没了睡意,越来越精神,在床上翻腾了几下都睡不着,视线在卧室里转悠了一圈,落在床头柜的抽屉上,不动了。 要不要拉开看看? 不好吧? 可白晖那厮都进他家砸柜子了,他只是看看白晖的抽屉,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会有那啥的什么呢,对不对? 杜言心里一个长着天使翅膀头顶金圈的小胖孩和一个竖着两只角拿着个三角叉的小胖孩正天人交战着,就见竖着两只角的小胖孩不停的用那只三角叉对着另一个戳,三戳两戳,那个长着翅膀头顶金圈的小胖孩被戳得哇哇大哭,哭过之后躲到墙角画圈去了。 于是,杜言眼前一亮,向着那个抽屉伸出了罪恶之手…… 抽屉里东西倒没多少,除了上次白晖从杜言家拿走的那只怀表,只有几张旧照片。 杜言拿起那只怀表,看着上边多出来的那条表链,暗金的颜色,镂空的花纹,仔细看,可以发现,那些花纹正是一条条盘曲扭股的蛇,和表壳上的花纹,还有白晖给他的戒指花纹都很相似。放下怀表,又拿起那几张旧照片,杜言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照片上几个女人,还有那个穿着旧式衣服的男人,都和他手里那几张照片上的人一般无二,只不过,照片上的男人,在胸口位置拖出了一条链子,正是怀表上的那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在做什么?” 白晖的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杜言的手一抖,照片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抬起头,就见白晖单手抓在窗棂上,从窗口跃了进来,本来洁净的衬衫有些破损,金色的眸子,正冰冷的看着他。 第六十七章… 难得起一回好奇心,结果就被当场抓包,杜言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怎么就这么寸呢?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白晖走到杜言面前,从他手里拿过那只怀表,弹开表壳看了看,然后示意杜言仔细看看表盘,不看不要紧,只一眼,杜言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表盘上那个蛇形的花纹,正如活物一般扭动缠绕着,似乎随时都能从表盘上冲出来。 “如果我没有及时回来,你很可能会被这东西给吃了。” 白晖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扣上的表壳,杜言的心也是一颤悠,没那么夸张吧? “不信?”白晖低下头,凑近了杜言的耳边,“你身体里有我下的子蛊,这个表盘里的刚好是那只蛊的克星蛊,都是我的东西,我不会弄错的。我虽然有时候会说谎,可是,我从来没骗过你。” 杜言低下头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脚尖蹭了蹭地毯,痒痒的。白晖把怀表收进口袋,又把掉在地上的几张照片捡起来放进抽屉,见杜言还光脚站在地上,干脆的一把把人捞起来扔到床上,随手抓着杜言的脚踝,撸高杜言的裤腿,光洁溜溜的小腿,笔直修长,骨肉均匀,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杜言没有腿毛,一根都没有,当初在大学的公共澡堂洗澡的时候,还因为这事被同寝的哥们嘲笑来着,这是杜言心中永远的痛,结果这痛脚现在却被白晖抓在手里,五根灵巧的手指像是弹奏乐器一般的在他的腿上抚过,不由自主的,杜言仰起头,一股酥麻从被摸到的地方开始蔓延,眼前的景色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只觉得一片粉红的薄雾开始在周身蔓延,舒服得他想叫出来。 白晖的手顺着杜言的小腿一直向上,直到宽松的裤腿阻碍了他的动作,这才停下,手就停留在杜言大腿的内侧,单手撑在杜言的身边,俯低身,看着杜言泛起红晕的脸颊,轻笑了一声,“这下,相信了没有?” “什么?” 杜言模模糊糊的听到了白晖的问话,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 “还不明白?”白晖咬了咬杜言的耳垂,“就像我说的,你的身体里有我的子蛊,在某些方面,你根本就无法反抗我,例如,我可以如此简单的诱使你发情。” 听到白晖的话,杜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清醒过来,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回想着这个男人刚刚的话,一股怒火腾的烧了起来,他以为自己的反应全是因为那什么蛊的原因吗?!难不成自己告诉他的那些话都是白说了?!还是真像他说的,对于三年前自己的告白他全无印象?! 越想越生气,杜言抬起腿,不管不顾的就踹在了白晖的肩膀上,紧接着又是一膝盖,囫囵个的把白某人踹到了地上,在白晖错愕的当,气哼哼的下了床,穿上衣服拉开门就跑了出去,不忘把门一甩,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白晖仍旧愣愣的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他刚刚竟然被杜言给踹下床了?因为感知到了杜言可能会有危险,他甚至架打了一半就跑回来,硬生生的受了那个姓栾的一拳,结果杜言就这么回抱他?! 杜言一时脑袋发热的跑出白晖的家,走出小区才发现现在是凌晨三点,这个高档小区这附近又没有住宿的地方,最近的公交站也要走三十多分钟,等他到家最少也得五点多了,都好洗洗上班去了。郁闷的抓着头发蹲在路边,自己这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可他憋屈啊,三年前的冲动告白,人家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那个滚字算是白挨了,结果现在白晖那厮却动不动就对他又搂又抱又亲又咬的,还说什么发情,光只是想想杜言就想抓着头发撞墙,虽然他觉得自己对美人发情没啥,可这美人的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杜言这边正郁卒,头顶上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怎么,后悔了?” 杜言一惊,倏地抬起头,就看到白晖正抱着胳膊站在路灯上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只是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楚。杜言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或者硬气的拔腿就跑,而是紧张的四周看看,这美人现在的造型太过骇人,杜言目测了一下,要是不借助工具,那路灯的高度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再说了哪个正常人会没事半夜跑路灯上边站着去的?要是让一般人看到了,十个有八个会以为见到了精神病,另外两个不是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就是会以为这是某个无聊人准备跳路灯自杀。 白晖见杜言一脸惶然的神色,不耐烦的从路灯上跳下来,立在杜言的面前,在杜言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一把将杜言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家里走。 杜言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回家。” “我不去!我要回自己家!” “闭嘴!” 白晖喝了杜言一声,朝着杜言一呲牙,“我刚才打了一架,肚子还饿着,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要是不想我咬掉你几块肉,最好给我乖乖闭嘴!” 果然,对于“非暴力”就“不合做”的杜某人来说,这番威胁的话,很有用。立刻就闭上了嘴巴,手在嘴上拉了一条线,一声不出了。 白晖也实在佩服自己,要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气,敢像杜言这么对他的,早就被他碾成沫子或者是撕扯下肚了。可他到现在竟然咬都没咬杜言一口,连次重手都没下,他魔障了不成? 回到家,门一踹,把杜言往床上一扔,丢下一句,“睡觉,敢跑你就试试看。”白晖转身就去了厨房。 杜言被摔得七荤八素,好在床上铺了软软的鸭绒被,揉着脑袋坐起身,小声嘟囔了一句,“睡就睡,谁怕谁!” 也不脱衣服了,连鞋子都没脱,直接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起来,你不是爱干净吗?小爷穿着脏衣服在你床上滚,恶心死你!让你摔小爷,让你威胁要咬小爷,他滚,再滚,继续滚! 滚完不忘再踹上几个鞋印,然后杜某人满意了。 满意之后,再面对自己的杰作,杜言又立刻囧了,他啥时候变得这么白这么意气用事了?都是那个不是人的错! 白晖拉开冰箱门,看了看,拿出一个罐子打开,顿时一股黑气从罐子里蹿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白晖一把抓住,撕扯两下就送进了嘴里。舔了舔殷红的唇,还不够!自从喝过杜言的血以后,这种冤魂厉鬼再也无法简单的满足他的胃口,杜言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总是诱惑着他,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将控制不住的把杜言撕碎了? 皱了皱眉头,又拿出了一个罐子,再拧开,看着瑟缩在里面,哆嗦着不敢出来的厉鬼,白晖眼中金光一闪,指甲暴长,手上用力,玻璃的瓶身发出脆声,蜘蛛网纹开始遍布整个瓶身,躲在里面的厉鬼绝望的发出一声哀嚎,却终究躲不过被毁灭的命运…… 第二天早上,杜言醒来的时候,白晖就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只怀表,静静的看着表盘上嘀嗒嘀嗒的指针。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带不起一丝的温暖。 杜言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起身,只想懒懒把自己裹成一团,白晖却已经知道他醒过来了,放下怀表,转过头,大手揉了揉杜言的发顶,五指穿过乌黑的发,嘴角勾着一抹艳丽的笑,“醒了,睡得好吗?” 只一瞬间,冰雪消融,刚刚那股冷寂与阴暗似乎都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消失了。杜言迷惑的看着白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男人,如此多变的气质,怎么会如此矛盾的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杜言只是盯着白晖不说话,白晖却笑着伸出手,连人带被的把名曰杜言的大胖虫子整个抱进了怀里,头埋进了杜言的颈项,声音低低的传进了杜言的耳际。 “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问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眼神,什么眼神? 杜言卡巴卡巴眼睛,他的眼神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吗?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问些问题,应该也无碍吧? “那么……”杜言斟酌了一下,到底不敢大咧咧的什么都说,“我想问问,关于那个怀表,还有那几张照片,你既然从我那里拿来的怀表,应该也看过我那里的照片吧?那些都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也有这些照片,还有,这个怀表……” 杜言的话有些绕弯,也有些词不达意,可白晖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了一抹阴暗。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几张照片摊在床上,“你想问的就是这些?” “对。” “这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白晖抱着杜言,拿起一张照片,上边的女人在杜言的梦中出现过,银白的头发,只是双眼很正常,并不像他梦中的那样翻白,而且只有一道细线。 “这上边的女人,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是我的曾祖母。” 白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指着上边的男人,“这是一百年前的我。这张照片上的小女孩是你的外婆白清。别怀疑,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从血缘辈分来说,你的外婆,还要叫我一声叔公,什么?! 杜言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下巴掉在了地上。 ohmdygaga! 难不成,他那些梦都是真的?! 外婆叫白晖叔公?那他该称呼白晖什么?!祖宗?! 打死他也不愿意! 第六十八章 一连几天,杜言都是没精打采的,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不能怪他,白晖的话一直都存在他的脑子里,到现在还消化。办公室里的人看杜言这个样子,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徐姐只当杜言是工作太累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工作上不出错就成了,公司里其他的高层也知道杜言是徐梦冉的手下爱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某种关系,新进来的大股东又和杜言关系不错,也不会去找杜言的麻烦,杜言就一直维持着这个梦游一般的状态,说话都轻飘飘的。说来也奇怪,饶是这个样子,杜言还是签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单子,让公司里其他业务直咋舌,这杜某人真是神人呐,梦游都能签单子! 下班之后,杜言没急着走,他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状态不太对,要是总这么下去未免太说过不去了,拍了拍脸,清醒了一下,打算加个班,把前两天落下的工作补上,叫了一份外卖正吃着,就听到办公室门响。 大张? “你还没走?”杜言放下筷子,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又翻了翻手上的加班单子,疑惑的看了大张一眼,“工作做完就早点回家吧,你今天不加班啊。” 大张没出声,在门口低头站了一会,就径直朝着杜言走了过来,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手脚僵硬得像是没办法弯曲,很像是电视里那种跳来跳去的僵尸,只不过,大张是用走的罢了。 杜言愣了一下,随即便察觉出了不对劲,等到大张走近了,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围绕在大张周身的黑气,一股腐朽的味道开始在室内弥漫,杜言连忙捂住鼻子,倏地站起身向后急退了几步,可办公室的空间就那么大,就算他再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大张慢慢的抬起头,脸色青黑,五官扭曲着,嘴角向一边歪着,青肿的嘴唇缓慢的张合,散发着难闻味道的口水拖在嘴角,双眼浑浊,失去了焦点,嘴里不断发出呵呵的声音,像是钝刀划过老旧的皮革,擦刮过耳鼓,让杜言的头一阵阵的发疼。 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了,杜言看着大张一步一步的走进,僵硬的胳膊抬起,本该是手的地方,却是一截枯干的树枝,树枝尖端裂开,裂缝里流动着泥浆一般的污浊液体…… 杜言扶着墙,头疼欲裂,哪怕是捂着鼻子,也挡不住那股可怕的味道。 直到大张的手快要碰上杜言的脖子,杜言眼神一暗,单手成印点在大张的胳膊上,另一只手突然拍在了大张的额头上,手中,是一张圆形的符。 大张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空气中的那股腐朽味道似乎也渐渐散去,杜言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仍不忘注意着大张的情形,见大张平举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又是一道符贴了上去,还不放心,拿起一只圆珠笔,一下子就插在了大张手臂的裂口处,从笔尖上流出的红色液体切断了那股滚动的泥浆,这一次,大张是动也没办法动了。 第35章 杜言倒也不是特意来看大张的,头上顶着个大包回家,把家里的老俩口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生杜言的气了,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非要拉着杜言来医院做个检查,人都撞晕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要是脑震荡或者是个脑出血可就麻烦了。 杜言也没办法和老妈解释脑震荡和脑出血的巨大差别,更何况他压根就没事。实在拗不过老爸老妈,也乐得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别再追问他和栾冰那起子事情了,又不是他自己乐意的,可架不住他们不信啊,这下子也没人追问他了,摸了摸头上的大包,撞得也不是太冤枉。 到了医院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正好想起大张就在这里住院,顺道过来看看,却被刺激了,凭什么自己就整天被那些不是人的追着跑,这小子反倒因祸得福,和女朋友这么热乎?于是乎,杜某人心里不平衡了,看大张也不顺眼了,也不顾大张一脸的哀怨,直接告诉这小子,他问过医院了,再过两天大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给他回公司上班,别想再偷懒! “杜哥……我误工这么长时间了,公司没开了我?” “想什么呢你?没榨干你的剩余价值,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你?” 哼了一声,杜言话里没好气,脸上却带着笑意,大张的女朋友推门进来,就看到大张傻呵呵的笑着说不出话,忍不住过去推了大张一指头,这木头,连声道谢都说不出来了?以往和她热乎的时候可是嘴里都抹了蜜似地,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跑业务的,还是专门都跑女老板的单子?想到这里,姑娘脸色一寒,大张有些摸不着头脑,杜言却开始偷着乐了起来。 离开医院,杜家三口人都饥肠辘辘的,先前担心杜言,老俩口也没吃饭,看了看时间,杜言嘴上说着尽一把孝心,和杜家老俩口找了家餐馆,上了二楼,要了个单间,特地点了几个老爸老妈爱吃的菜,喝着茶水笑眯眯的话里话外的讨好。 “你这是孝心?算了吧,要是孝心,就请我和你爸来这种档次的小地方?怎么也该去海鲜楼那档次的吧?” 在包厢里伺候茶水的服务员嘴角一抽,他们这里人均消费也是几百块的,怎么就档次低了? 没过一会菜就上来了,不是什么珍馐佳肴,只是家常菜的精做,再加上几道特色菜,胜在材料考究,火候足,味道着实的好,杜言也真饿了,给老爸老妈夹了几筷子,捧起饭碗就开吃,杜老爹还想着喝一口,被白兰一瞪,也灰溜溜的不出声了。 三口人都吃了个肚圆,杜言结了帐,又带着老爸老妈转悠了一圈,想着给老俩口买几件衣服什么的,结果老俩口却都摇头,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赶那花俏,衣服够穿就行,杜言那点钱还是自己存着吧。杜言却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路过彩票站,白兰一时兴起,想买张刮刮乐,杜言眼珠子一转,向边上迈了两步,朝着某个蹲在墙角装背景的老家伙微微笑一笑,效果是明显的,白兰面前的彩票突然动了一下,再刮开,倒也中了三等奖。不是什么大钱,只图个开心。杜老爹暗地里朝着杜言眨眨眼,有赞许的意思,也有警告,下次可不许这么干了啊,小心损阴德。 知道! 杜言嘴角一勾,不就是为了让老妈开心吗?老妈开心了,他就更好过关不是? 回到了家,老俩口都有些累了,正打算去洗洗睡了,结果就听见客厅里的窗户突然发出一阵轻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杜言脸色一变,飞快的跑过去拉上了窗帘,自己站在窗子前边,动也不敢动一下。 “儿子,你把窗帘拉上干什么?不通风,怪热的,快拉开。” “不能拉!” “为什么?” 白兰狐疑的看着杜言,这小子又搞什么神秘?窗户外边还能藏个人不成? “开空调,对,把窗户关上,开空调!” “说什么呢,又不是那么热,把窗开开通风就行了,不是还开着电扇吗?空调开起来多费电……” 白兰疑心去了,几步走来就把杜言拉开,杜言也不敢硬犟,到底被白兰拉开了,结果就在窗帘拉开的一刹那,白兰的脸色变绿了。 刷的一下又把窗帘拉上,“儿子,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幻觉,这是幻觉!” “幻觉?”白兰嘴角抽了抽,“你当老娘是三岁孩子?!” “怎么了?” 杜老爹从浴室出来,就看到老伴和儿子站在窗户边上,“这么热,把窗帘拉上干什么?” 结果窗帘一拉,杜老爹也脸绿了。 半开的窗户外边,好大一只名曰白晖的美男正抱着胳膊浮在半空,单脚踩在窗台上,一脸的不耐。目光射向杜言,冷冷的像结了冰碴。 杜言一捂脸,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不过,这美人的出场也太过惊悚了点吧…… 白晖冷冷的看着杜家三口人,抬了抬下巴,杜言立刻乖觉的拉着老爸老妈退后几步,让这厮大摇大摆的进了客厅。 “儿子,你对他这么客气做什么?!”杜老爹之前就对这两个几次三番找上门来的男人不感冒,尤其这两个还都不是人,四处找了找,后悔自己怎么没把吃饭的家伙带出来,像这种不请自来的东西,直接赶出去才是正经,当然,能胖揍一顿更好! “能不客气吗……”杜言无奈的看着白晖,撇了撇嘴角,“这是咱家祖宗……” “什么?!” 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杜言把白晖的身份和一些事情简单概要的和老爸老妈说了,为了增加说服力,又去屋子里把外婆留下的东西和那几张旧照片给翻了出来,对照着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再看看眼前的白晖,这下子,也容不得杜家俩口子不信了。 可是,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想也知道老爸老妈正怎么想呢,杜言摸了摸鼻子,他刚知道的时候也别扭啊,这不也过来了吗? 自始至终,白晖都没出声,对于杜言将他的身份讲出来,他也没反对,这件事,杜言之前曾经试探过他的,反正这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白家的后裔,虽然憎恨那几个女人,可对于杜言外婆这一脉,白晖倒也算是另眼相待,更何况…… 视线扫过杜言,白晖勾了勾手指,“过来,坐下。” 杜言这次倒不敢造次了,虽然他现在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害怕白晖了,但是也知道这个男人有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惹的,例如,当他的眼睛眯起来,瞳孔全部变成金色,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的时候,最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此时的美人绝对危险,跑为上策! 乖乖的坐到白晖身边,任由那只冰冷的大手扑棱了一下脑袋,杜言丝毫不敢有怨言,只在心中默默的打算,总有一天,小爷他全都要从这个美人身上讨回来! 杜言告诉他们的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接受的,但杜老爹和杜老娘毕竟不是常人,也就慢慢的消化了。回过头来,再看看白晖和杜言相处的模式,杜老娘的脸又黑了下来。 杜言暗叫一声不好,却也隐隐有了另一个打算,白晖和栾冰明显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尤其是白晖,说难听点,他压根就是任性妄为,既然说了不会放过自己,估计在自己去见上帝之前,这丫的就算把他碾碎了吞进肚子也不会便宜了旁人,他是不想和栾冰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和那男人接触总是让他觉得时时刻刻都在被算计,估计他被老妈抓包也有那男人的算计在其中,虽然不敢肯定,杜言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相比起来,至少,白晖更漂亮点,性格也比较能让他接受…… 不过,这算什么?矮子里面拔矬子吗? 想到这里,杜言默默的在心中流泪,他果然斯德哥尔摩了…… 咬咬牙,反正昨天因为栾冰那件事,自己肯定已经在老妈心中备案了,如此下去,他喜欢男人的事情是瞒也瞒不住的,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承认算了。搭上了白晖,他不吃亏,只要这厮别哪一天兴起把他嚼吧了就成了。 “爸,妈,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们说的,就怕你们不接受。” “什么?” “我喜欢白晖。” “……”掏掏耳朵,“儿子,你说啥?” “我喜欢白晖。” “可他是……你不是告诉我们他是……” “对!”杜言一脸的坚毅,双目放光的看着杜家老俩口,“虽然他是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可爱上就是爱上了,爸,妈,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咱家祖宗!” 这下子,不只是白兰和杜老爹石化了,就连白晖的脸也青了。 第七十一章 杜言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的。 自从和老爸老妈摊牌之后,老俩口隔天一早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杜言还想留一下,白兰拦住了他的话头,只是告诉他,如果不早点离开,她担心自己真的会一时火起拿菜刀砍了杜言,杜老爹则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就上了火车。在临走之前,悄悄的塞给杜言一个纸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摞着一叠纸符,从黄纸上朱砂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些都是连夜制好的,杜言捧着盒子,眼眶一阵发酸,咬着嘴角,到底没让眼角的泪淌下来。大庭广众的,太丢人了。 看着列车开出站台,杜言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种释然,也有愧疚。他喜欢男人,自从十二岁那年险些被那个水鬼拖进水里抵命,杜言本能的对女性产生了一种畏惧,虽然不是完全不能接近,但如果要更亲密一点,例如拥抱或者是吻,杜言只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一辈子都不能给老爸老妈抱上孙子,杜言本就愧疚,还想着能瞒一阵就是一阵,但近段时间遇上的事情,让杜言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如果现在不说,他今后一定会后悔,至于会后悔什么,他一时也说不清楚。 对于白晖,杜言是喜欢的,否则三年前也不会头脑发热的上前告白,至于和老爸老妈说的那番话,则是真假掺半。他确实喜欢男人,但也不是非白晖不可,只是当时那个情况,他刚刚好就在那个地方,自己也想从栾冰那件事的影响中挣出来,自然而然的就选择了白晖。白晖的身份摆在那里,老爸老妈即使生气,估计也不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的吧?事后想想,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答案有些模糊,杜言只知道,说出那番话之后,自己并没有后悔,这就够了。 叹了口气,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咬着一支铅笔,十指在键盘上翻飞着,又到下旬了,眼看着就要做月度总结了,再添上季度报告,杜言这个星期都要加班,估计周末都没得休息,至于那些让他头疼的事情,也得暂时放一放了。 “杜哥,报告我做好了,那个表格我交给孙茂了,大张这小子还要在医院躲几天啊?这正忙的时候,那小子倒优哉游哉的休假和女朋友亲热去了!” 小刘抱怨了几句,报表交到杜言手上,脚下没停的就走了出去,现在组里少了个人,徐姐塞进来三个王总的钉子之后就再没招人进来,结果这三个人又走了一个,剩下的就只有孙茂还算有能力的,那个王娇一天也不知道想什么,跟梦游似地,梦游也行,要是像杜言似地能签单子,你一天到晚的梦游也没人惹你,可关键是这姑娘光占着地方不做事啊! 小刘和杜言抱怨了几次,杜言告诉他大张马上就要销假上班了,至于王娇,他会和徐姐说的。上次开过股东会议,徐姐已经露过了口风,这次新的股东注资进来,王老板虽然还是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可实权肯定要被分去不少,除了徐姐会提到副总的职位,估计公司里还会有一些变动,新人肯定是要招的,但也不能急在一时。 “小杜,你放心,你认真做事,好处徐姐也知道,今后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听着徐姐这番颇有些深意的话,杜言只是笑笑,说了一句全仗徐姐栽培,神色不变的离开了徐姐的办公室。脚下有些急的回到自己的地方,拉上百叶窗,坐在电脑前,嘴角控制不住的开始朝两边咧,要是他没估计错,徐姐的意思应该是会升他的职,再不济工资也会上调一个水准,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厚道,但是杜言摸着狂跳的胸口,忍不住的开始计算着离王总被架空还有多长时间。 连续几天下来,杜言的干劲一直都足得让人侧目,每天都加班加到十点多,就算是离季度总结没几天了,也不用这么拼命吧?其他组里的人看不明白,和杜言相处时间不短的小刘倒是留了心思,拉着刚刚回来上班的大张,一起堵着杜言加班结束的时间,杜言琢磨了一下,寻思着这事也不好瞒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了隔两条街的夜排档,叫了三瓶啤酒几叠炒菜,又烤了几串羊肉串,喝着啤酒就把徐姐的话给说了,当然,杜言没说得那么直白,但小刘和大张也能抓住主要的意思,明白点,杜言肯定要得势了,那么,他们这几个跟杜言关系不错,一直在他手下混的也拉不下! 想明白了,两个大小伙子都有些激动,几杯啤酒下去,脸色隐隐的发红,做他们这行的,自己努力固然重要,但是人脉和其他的一些因素更是不可或缺的,杜言是怎么在公司里渐渐起来的?还不是得了徐姐的青眼,拿到了大方走时留下的人脉?要是换个人,得了这些,也不一定就做得比杜言差了。 这些小刘和大张不是没想过,但经过和杜言的接触,也都把那些拐七拐八的心思歇了,认真踏实的开始做自己的工作,他们算是想明白了,像他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小虾米,要真想出头,那就得拿出成绩来,否则,想再多都是白搭。 “杜哥,我敬你!” 小刘一拍桌子,举起了酒瓶,“感谢你的栽培,今后,也请多关照了!” 三个人一直喝到夜排档收摊,都有些醉意了,夜班的公交肯定也赶不上了,走在路上,想拦辆的士,司机见是三个喝得醉醺醺的大小伙子,摇摇头,油门踩得飞快。 小刘喝高了,站在街边就开始骂,叫嚷着要去投诉他拒载,杜言晃晃脑袋,咧嘴一笑,这算啥,比起他之前连续被五个的士司机喂了车尾气,这还算好的呢! 刚想笑笑,胃里就是一阵的翻涌,捂着嘴趴到街边就开始吐。小刘也不骂了,和大张一起过来给杜言拍背,拍着拍着,这两位也被杜言给传染了,哇啦哇啦吐了起来。 三个人难受得站都站不稳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突然从街角开了过来,车灯的光有些刺眼,杜言抬起胳膊挡了一下,那辆梅赛德斯却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栾总?” 看着从车窗里露出的那张面孔,杜言觉得头更疼了。大张和小刘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对于栾冰,他们并不像上次见面时一样的拘谨,栾冰倒是好说话,直接让三个人上车,问清楚了地址,先把大张和小刘送回了家,然后才把车开到了杜言家的楼下。 杜言一开始不想上他的车,但大张和小刘都醉醺醺的,根本就拦不到的士,明天虽然是周末不明上班,可醉酒又吹夜风,总也是难受的。 车子开进了杜言住的小区,停了下来,杜言已经清醒了不少,被酒精熏红的脸上少了些防备,和栾冰道了谢,就推开车门打算回家。 “就这么走了?” 冰冷的气息瞬间欺近,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覆上了杜言的手背上,推开的车门一点一点的被关上,杜言转过头,对上的,是一双已经变成血红的眼睛。 “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栾冰笑笑,“杜言,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不好玩了。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吗?” 杜言沉默了,他抽回了被栾冰握着的手,双拳紧握,指尖陷进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大脑再清醒一些,同时克制着因为栾冰的接近而隐隐燥热的身体,他知道这是那个男人做的手脚,可他没办法,力量的悬殊,显而易见。 杜言不打算按照栾冰的想法去接受他,他有自己的坚持,虽然身体和力量上他没办法,但是,至少他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和感情。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是真正喜欢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和愚蠢的单细胞生物又有何区别? 看着杜言的神情慢慢变得沉静,栾冰也收起了戏谑的态度,他本没想着和杜言就这样硬邦邦的说开的,按照他以往的做法,他可以利用融合在杜言体内的血来控制住他,得到杜言的身体完全不成问题,可他却没那么做,至于理由,他不想去探究,那没有任何的意义。 深吸了一口气,杜言抬起头,望进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栾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栾冰眼神闪了闪,“我可以理解为,你并不讨厌我,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能接受我吗?” “你可以这么想,”杜言笑笑,突然觉得,话若是说开了,就完全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异类,他只是一个男人,至少现在是,“我得承认,男人都是感官动物,我也不例外。你很英俊,很吸引人,我为你心动,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是,我有我的原则,也有我的想法,你给我你的血,虽然第一次我并不知情,但是,第二次我却没有抗拒。你的血帮了我,或许在今后的时间里也会继续给我带来其他的好处,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些单薄的理由就接受你,你可以咬我,可以继续喝我的血,这是我欠你的,但是,其他的我不能答应,也不打算答应,这是我的坚持,很抱歉。” 栾冰一直没出声,直到杜言把这番话说完,双眸渐渐的变成了一种更浓重的猩红,单手捏着杜言的下巴,双眼望进杜言的瞳眸深处,“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 “不能接受我,除了这些,还有那个白晖的理由在吧?” “……是的。” 杜言不打算说谎,这是对他自己的亵渎。 “好吧。” 栾冰竟意外爽快的放开的杜言,任由他下了车,只是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杜言,我们的时间很长,长到你无法想象,你或许可以再考虑一下,这么匆促的下结论,拒绝了我,除了你说的理由,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原因在吗?” 杜言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梅赛德斯,眼神闪了一下,转身上了楼。 第37章 白晖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知道白家的事情吗?这个东西,有用。” 听到白晖提起白家的事情,杜言愣了一下,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哼了一声,上次白晖这厮事情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把杜言抱起来往床上一扔,说一句自己有事转身就走,杜言趴在床上目瞪口呆,直到大门关上还没回过神来,不过,白晖临走前倒是没忘了把他给的那把备用钥匙带走。结果为了那断在一半的故事,杜言抓心挠肺的连续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杜言也觉得自己因为这件事和白晖怄气没意思,可他实在是火大。到家之后,换上了家居服,从柜子里拿出几包零食,往沙发上一窝,双眼闪闪的看着白晖,“来,说吧。” 白晖嘴角一抽,看看杜言,再看看他手边的零食,眼睛一眯,嘴角不怀好意的勾了起来,希望他听了接下去的故事还能吃得下去。 杜言这边扯开了一包薯片,白晖则是把那只装着槐树精的铁皮罐子放到了茶几上,杜言皱皱眉,没出声,白晖则开始接着上次未完的故事说了下去。 白家人能捉鬼降妖,诛杀的也大多是危害世人的厉鬼恶妖,但是,其中也不免有差错的时候。那个娶了苗女的玄孙,并不算是败家的嫡系,只是个旁支,这个玄孙的父亲能力出众,自然是想要在同一辈中多出风头,行事有些乖张,曾经因为误会杀了一个无辜的山民,他本以为那山民是对村子下手的妖邪,却没想到误杀了好人,那个山民也是为了诛杀害村民的厉鬼才乔装进了山村的,结果却被这个白家人错杀,那个玄孙的父亲错愕过后,却丝毫没有悔意,只是草草将那山民的尸体掩埋了事,回到白家之后,也将这事一句话便揭过了,当时白家的地位在同行中是翘楚,行事便有些狂妄,哪怕有几个长辈知道了这事,觉得有些不妥,可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所有白家人没想到的事,那个山民虽然捉鬼的本事比不上白家,但是,他却会白家人想都没想过的本事,种蛊! “种蛊?!” “对。” 白晖的眼睛眯了眯,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那个山民含恨而死,临死之前,在那个白家人的身上下了一种引鬼蛊,顾名思义,这种引鬼蛊原是下在邪物身上,为了炼制某种更邪祟的蛊而引鬼前来的东西,下在了活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后来呢?” 杜言吞了口口水,放下了手中的薯片,他隐隐抓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敢确信。 “那个男人,”白晖舔了舔嘴唇,“在回到白家的第四年,被万鬼噬咬而亡,死后,连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啊!” 杜言猛的捂住嘴,吓得瞪大了双眼,万鬼噬咬?! “当时的白家人看到男人的惨状,只叹息因果循环,这是他造的孽,如今尸骸不留也算是偿还了自己的孽障,只得给男人立了个衣冠冢了事。可是,他们全都没想到,那个山民的怨恨,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那个白家男人是死了,但是,他却留下了一个儿子,一个刚刚好三岁的儿子。那个引鬼蛊,本该在那个男人死后也随之消亡的。但是,或许是白家人历代捉鬼灭妖,身上带了一些机缘,阴差阳错之下,从男人的身上的蛊分出了子蛊,传到了他儿子的身上,当时的白家人,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身上也带了蛊。在十八年后,这个身上带蛊的男孩子只身进入岭南,遇上了那个美丽的苗女,将那个苗女带回了白家。” 杜言觉得头有些晕,他还不能完全消化白晖的话,山民,苗女,白家人,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个山民和苗女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啊?” 白晖突然停住了,看着杜言,瞳孔变成了一片灿烂的金色,“那个苗女和被杀的山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吸引她的,是那个玄孙身上带的引鬼蛊,变异之后的引鬼蛊。她从没见过一个身上带了这种蛊的人还能活这么长时间,她很好奇,在一段时间的接触下,这个苗女渐渐有了一个狂热而恐怖的想法,这个身上带蛊的男人是个极难得的材料,她想要炼制一种几代蛊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蛊人!” 第七十四章… 本以为是一桩好姻缘,没想到引来的却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煞星。 杜言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键盘,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昨晚白晖说的话。那个怀着别样目的进入白家的苗女,看上了那个身怀蛊毒的白家玄孙,将一个好好的人制成了炼蛊的容器,害了他一个尚且不足,又想着法的将那玄孙身上变异的引鬼蛊种到了白家其他的男丁身上,等到白家人发现时,满族的男丁,已经有三分之一都中了这可怕的东西,族老们开了宗祠,要将那害人的苗女施了家法,却不想,那个本已经去了半条命的玄孙,竟然拖着病歪歪的身体,跪倒在了族老们的面前,愿意以他的一命换了那苗女,说罢,就碰死在了宗祠的门柱上。 宗祠染血,这是天煞的凶事,族老们也没心思再去处置那个苗女了,只是拖了那玄孙出去,一把火烧了,然后把那人从族谱上划了出去,而那个苗女在交出了解引鬼蛊的方法之后,被扔出了白家,只是,当时白家的人和那苗女都没注意到,那女子已经怀有身孕,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被赶出白家,而那个玄孙,也早已化为了飞灰…… 杜言敲着键盘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的一串数字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摇摇脑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总算是让他清醒了一些。 昨晚,白晖的话说到这里,杜言已经大约能猜到接下来的故事了,心怀怨恨的苗女,理所当然的想要报复白家,而白晖,很可能就是这种怨恨的牺牲品…… 杜言说出了他的猜测,白晖却是笑笑,只告诉杜言,他猜得对,也不全对。 那个苗女确实心怀怨恨,有对白家的,也有对自己的,苗女虽然阴狠,可也多情。那个玄孙肯为了她以命抵命,这如何能让她不动容?抱着那个玄孙当年送她定情的一只梅花簪子,哭了一天一夜,到了最后,眼中流出的全是血泪,双目失明。可她并不甘心,在知道自己怀了那玄孙的骨肉之后,就有了一个更疯狂的想法。 “她在自己身上种了那种引鬼蛊,若这胎是个男孩,那么,她就想办法把这男孩做成蛊人,再想办法引来那玄孙的鬼魂,她知道,那玄孙身中蛊毒,又是撞死在宗祠的门柱上,断然是无法早早投胎转世的,她想制成蛊人,让那玄孙复活,若这胎是个女孩,那就是她的命,到最后引来万鬼,也和那玄孙团聚去罢了……” 听到这一席话,杜言是震惊的,他有些迷惑的看着白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想接着听下去,这个故事,他听到了开头,猜到了过程,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很好笑是不是?” 当时的白晖勾起了嘴角,慢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表情,金色的眸子光华流转,薄薄的双唇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个苗女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如她所愿,男孩的身上带着她所期望的引鬼蛊,苗女欣喜若狂,她开始在男孩的身上种蛊,在她的眼中,这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只不过是一种炼蛊的容器,那女孩则被她带着一起制蛊,那男孩没活过十岁就死了,而那女孩则是和她的母亲一起疯魔了,她们甚至去偷别人家的男孩,得手后就马上离开,结果这些偷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活过两岁的,几次三番的失败,让这个苗女想到了一个根源,或许,只有流着白家血缘的男孩才能成为她炼蛊的材料,于是,母女俩商量了一番,当年,那个女儿就招赘,次年,生下了一个男孩…… “杜言,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人类的疯狂,是连地狱里的恶鬼都比不上的。” 那些被用来制蛊的男孩并不全都是逆来顺受,至少,白晖和他的几个兄弟就不是这样,他还记得,在他之前的大哥和二哥,就曾经试图逃跑,被抓回来之后,直接喂了万毒的蛊虫,死去的时候,已经成了一滩肉泥。他们不知道,他们身上本就带了引鬼蛊,只是隐而不发,除了成为蛊人,总有一天是会出事的。 “杜言,你是白家的子孙,虽然亲缘已经很远了,但你身上也是带了这种蛊虫的气息的,你的血,你的肉,都融合了引鬼蛊的味道,这种味道,对某些东西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所以,你的外婆才会在你一出生就用另一种蛊压制这种气息,可惜她只是略懂些皮毛,种下的蛊存活的年份有限,而当这种蛊失效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说完这些,白晖便将那个装着槐树精的铁皮罐子打开,蜷缩在里面的那团黑漆,缠绕着那截已经有些干枯的树干,似乎想要进入到那截树干中去,可却找不到入口。 沉默了一会,就在杜言打算问白晖有何意图的时候,白晖又把那个铁皮罐子盖上,告诉杜言,他能用这截枯木和精魄为材料,再炼制一种蛊,这种蛊可以继续压制杜言体内的引鬼蛊气息,让他今后的生活和普通人无异,只不过,只有三十年的时间,当然,白晖不是白忙,杜言必须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至于是什么,看着白晖明显不怀好意的神情,杜言把溜到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维持现状呢。 杜言的声音有些没底气,白晖却是无所谓的笑笑,如果杜言想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可能他今后会有些烦恼,至于烦恼是什么,佛曰,不可说啊。 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杜言长舒了一口气,一心二用之下,他竟然这么快的就完成了这份报表,恩,自己都佩服自己。 “杜哥,忙完了没?” “就快了。” 杜言随口答应了一声,检查了一下报表没错字,按下了打印。抬起头,就看到小刘和大张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好笑的哼了一声,“要进来就进来,有事情就说,你们这是什么做派?不认识的还当咱们组里出了两个贼呢!” “杜哥,你这可是冤枉人了。” 大张红着脸抓抓脑袋,小刘在他背后捅了一下,见这木头还傻站着,干脆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大张嗷的叫了一声,回头就瞪小刘一眼,小刘叹这木头不争气,干脆一把抢过大张手里攥着的喜帖,送到了杜言的桌子上。 “杜哥,大张这小子下周六结婚办酒,咱们组里都去赏个脸吧,给他撑撑面子,省得酒席上让这小子孤家寡人的不好看。” 恩? 杜言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还真是喜帖,新郎张正泉,新娘李鹃,日期正好是下周六,没看出来啊,大张这不声不响的,就要结婚了? “大张,你小子行啊!” 杜言也笑了,站起身捶了大张肩膀一下,“放心,我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哥,到时候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李鹃可是个好姑娘,在医院里照顾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可惜了,就栽在你这棵木头上了!” 杜言这边说得高兴,那边小钱把杜言打印好的报表给他送过来,正好听到杜言调侃大张,大张结婚发喜帖,没少让他们这些光棍眼红,他们也不差什么啊,怎么这木头倒是最快的? 大张被杜言打趣也不生气,呵呵笑了几声,要在以往,他这笑是憨厚,可放现在,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味道在里边,就算他不是诚心的,也让人看着想揍他几拳出出气。杜言还只是想想,小刘和小钱可是真动手了,好在是玩笑,手底下有分寸,否则这小子非得顶着一脸青紫去做新郎官不可。 大张也不生气,手底下招呼了两下,让小刘和小钱高兴了,才和杜言说道,“杜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要是代替你去迎喜娘那绝对没问题!” 小刘和小钱冲着杜言直竖大拇指,大张则是一脸苦笑。 “杜哥,你可别埋汰我了,要是你去接新娘,晚上我非得被媳妇从房里踹出来不可,怎么白天还人模人样的,晚上就成了狗熊了?不对,这肯定被掉包了!” 大张一席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小钱笑得直捶桌子。等杜言笑过之后,大张才把话说明白,原来是想请杜言帮忙借朋友车帮帮忙。大张话一出口,杜言就明白了,思索了一下,倒也没马上答应,他知道大张想借的可不是本田那类的,估计看上的不是白晖的那辆保时捷就是栾冰的奔驰。白晖那辆保时捷也不知道后来找没找回来,栾冰那里杜言刚想想就pass了,白晖那里再说说看吧。 大张听了也没多说,本来就是求人的事情,能锦上添花更好,不能也不差什么。 他们这边说得热闹,把路过的徐姐也给引了进来,听到大张要结婚,张口就埋怨这小子没第一时间告诉她,小刘嘴快,又把大张借车的事情说出来了,徐姐眼珠子一转,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小杜那边另算,你结婚那天,姐姐给你弄辆大奔过来。” 车不车的暂且不说,那被她拍得颤悠悠的胸脯,倒是让小刘和小钱两个光棍看得直了眼。 徐姐咯咯笑得前仰后合,杜言直拍脑门,丢人啊! 等到大张几个出去,杜言坐到电脑前边开始寻思该怎么和白晖说这事,想着婚车就想到结婚,想到结婚忍不住的就开始yy,要是他和白晖那啥的话,该谁穿婚纱? 一想到白晖那美人冷着脸穿着一席曳地长裙,杜言忍不住的就想笑,越笑越想得深,到了最后,把古今中外的新娘装都给yy了一遍,笑得自己趴在桌子上起不来。 坐他办公室外边的小刘看杜言笑成这样子,忍不住的纳闷,这杜哥魔障了不成?大张结婚,他怎么乐成了这样? 正拿着一份文件看的白晖突然感到背后升起一股凉气,疑惑的眨眨眼,他怎么会感到冷?不应该啊,是错觉吧?对,绝对是错觉。 第七十五章 和白晖借车的事情异常顺利,只不过,借来的不是保时捷而是兰博基尼。自动忽略了当自己提起那辆保时捷时,白晖意味深长的眼神,杜言选择当只鸵鸟,反正有车就好,兰博基尼是好车啊,超级跑车啊,白晖你真是好人啊,真有钱啊,我好崇拜你啊…… 杜某人闪着星星眼,一脸崇拜的表情,看得白晖皱紧了眉头,忍耐许久才没一巴掌拍扁了他。自己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上这么个东西?真晦气! 大张婚礼那天,公司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就连这段时间基本不怎么露面的王老板都来了,虽然只是走个过场,时间不长,可到底是给足了大张面子,还送了一个厚度可观的红包。杜言和小刘几个看大张拿着红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都觉得有些丢人。 “杜哥,”小刘捅捅杜言,“你不觉得大张现在这样子有点眼熟吗?” “恩?” 杜言怀疑的看了小刘一眼,结果却察觉到其他几个当伴郎的小伙子直勾勾的眼神,杜言眼睛一瞪,好你个小刘,敢打趣你顶头上司?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哪能啊,杜哥,咱这不是称赞你呢吗……” “称赞?” “当然是称赞啊!不愧都是你带出来的业务,连这爱财的模样都一般无二啊!这份潜移默化的本事,远非我辈所能及,佩服啊佩服!” 小刘话说完,捂着脑袋一溜烟跑大张身后站着去了,探出头,对着杜言裂开一嘴的白牙,“杜哥,今天是大张的好日子,可不能见血腥啊!” 杜言牙咬得咯吱作响,拳头捏了放,放了捏,真的很想揍这丫的!看那小子挤眉弄眼的样子,杜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眯,小刘,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皮痒没关系,他杜某人有得是办法招待你。 新娘子李鹃家是本市人,大张家则n市的,大张家人是提前一天赶来的,两家人接到婚讯的时候都有些吃惊,谁也没想到这大张和李鹃竟然这么快就结婚了,事前和家人一点口风都没漏。李鹃的家里条件要比大张好些,刚开始是有些不乐意的,结果看到来接新娘子的一溜婚车,当时眼睛就直了,揉揉眼睛,这大张只是个做业务的吧?这兰博基尼是怎么回事?那辆限量版的奔驰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借来的,能交上这种朋友,肯定也不简单。 杜言坐在车里,看着开车的白晖,他是没想到,白晖竟然会来,原本借车的时候还想着和白晖借个司机来着,毕竟这种车碰了或者擦了一点那修理的价钱都让人肉疼,可没想到,白晖竟然大手一挥直接撂下一句,他的车,怎么能给别人开!那辆保时捷就是先例! 杜言对了对手指,没敢出声。 只不过,到了新娘家,他硬是让白晖呆在车里,没敢让他出来露面,开玩笑,这么个人往跟前一站,对比之下,大张那个准新郎还有面子吗?原本还算是个阳光帅男,一比之下那绝对是路人得不能再路人了。路过那辆奔驰的时候,果然看到栾冰那厮正夹着根烟靠在座位上,悠然的吐着眼圈,见到杜言,栾冰还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冲着杜言一眨眼,杜言怀疑自己产生错觉了,随即就被徐姐拍了下肩膀。 “小杜,发什么愣呢?” “徐姐?” “怎么样?我说借辆大奔就借来了吧?这事还得多亏栾总帮忙啊!” 看着徐姐春风得意的样子,杜言就知道,上次自己的劝告,这位姐姐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再看看栾冰,虽然脸上带着笑,那笑却根本没达到眼底,杜言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这关自己什么事呢?反正这是人家自己愿意的,杜言猜不透栾冰这么做的原因,可总不至于要了徐姐的命就是了。 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大张和几个伴郎都被拦在门外,杜言一拍胸口,坏了,红包和戒指可都在他口袋里呢!快跑几步,把红包送上,这才让急得一脸油汗的大张见到了新娘子。 众人好一阵忙活,又是找鞋又是塞红包递烟的,大张才算把喜娘子背上了白晖的车,杜言坐在副驾驶座上,回头看看拍着胸口直喘气的大张,还有怕脸上的妆花了,想笑也不敢大声笑,却一脸都是幸福的李鹃,有心想开口调侃两句,却突然感到一阵心酸,他还记得刚刚看到李鹃父母的样子,也记得之前见过的大张爸妈,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让父母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吧?那是心酸于儿女终于要离开自己另组家庭,也是快慰于孩子终于长大能够成家立业,杜言从没像这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不孝! 大张和李鹃都看到了杜言脸上表情的变化,李鹃和杜言不是太熟,只能掐了一下大张,大张嘶了一声,没敢大叫,只开口说道,“杜哥,你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心上人呢!” “说什么呢你!” 杜言被大张的话给逗笑了,收起了外露的心思,干脆对着李鹃笑笑,“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鹃子,现在还来得及,要不,你甩了这小子,和杜哥拜天地算了!” 李鹃笑得肚子疼,只一个劲的掐大张,大张则是苦了脸,直作揖,“杜哥,你可饶了我吧,我这辈子就娶这么一次媳妇,还是好不容易才拐来的,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李鹃一听不乐意了,拐来的?敢情她就是拐来的啊?! 第39章 杜言挑挑眉,嘴角一勾,“要不要和我打个赌?这几个人里,能在刘组长手底下熬过半个月的不会超过三个,试用两个月,根本没必要。只要能做满一个月,足以进咱们公司了。” 小助理摇摇头,“经理,你就别打趣我了,和你打赌?十赌十输,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知道了。” “真不赌?” 杜言笑得满面春风,看得小姑娘红了脸,心跳加快,忙不迭的借口有事离开了杜言的办公室。 摸摸鼻子,杜某人自我陶醉的看着光可鉴人的办公桌面上映出的倒影,“唉,人太有魅力了也是罪过啊!” 只不过,这感觉可真好啊…… 杜言这边正自我陶醉着,突然听到身后一声轻笑,倏地转过头去,就看到栾冰正一脚踩在窗台上,看样子似乎正打算从窗口跳进来,单手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抱歉,我不是有意笑你的……” 杜言看看栾冰,再看看窗外,现在是上午十点半,这里是二十九楼,这厮是怎么上来的?大白天的就cos蜘蛛人?也不怕被人发现了抓起来当稀罕物观赏。他还以为就白晖喜欢爬窗呢,原来这还是他们的共同爱好? “小赵,麻烦送杯凉茶进来。” 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栾冰笑眯眯的看着杜言,“你不打算和那个小姑娘解释一下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没必要。”杜言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们公司又不是什么保密机构,说吧,栾大老板大驾光临,是有什么指教?” “杜言,我发现你对我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那是你的错觉。” “你是说我老得已经失去了判断力?” “我可没说。” “……” 放下茶杯,栾冰交叠起两条长腿,收起了脸上的笑,“真遗憾,我本还打算多为你介绍两个客户的,现在看起来是没这个必要了。”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栾冰起身要走。 客户=合同=有钱可拿! 叮的一声,杜言眼睛亮了。 “栾总,留步,怎么会没必要,大大的有必要啊!” “真的?” “当然!” 杜言头点得飞快,栾冰没撑住,又被逗乐了。 被栾冰吊着鼻子溜了一圈,杜言到底没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力,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栾冰怎么可能就这么明摆着给他送钱不要一点报酬?虽然自己上次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可难保栾冰没有别的心思。 杜言不打算冒险,可又舍不得即将到手的好处,抱着脑袋一脸的纠结,好吧,鄙视他吧,他就是个爱钱的小市民! “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我并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我更喜欢做长期投资。” 杜言抬起头,栾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斜靠着桌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态度显得有些傲慢,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白皙的指尖点了点杜言脖子上的某个位置,那里还留着白晖的咬痕,虽然颜色已经很浅了。 “这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吧?” 杜言下意识的捂着了脖子,栾冰轻笑了一声,“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和他,做了?” 杜言脸红了。 “恩,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我是没机会了。” 栾冰认真的语气,让杜言的脸更红了。 “不过没关系,我记得上次说过,我们的时间很长,人类不是有个名词叫做七年之痒吗?杜言,我等你痒了来找我的那一天。这些,”栾冰指了指桌子上的资料,“就当是我的投资吧。至于那个女人,你放心,我还是很挑嘴的,不会什么都吃。” 杜言愣愣的坐在办公椅上,直到栾冰离开之后都没回过神来。 栾冰那次突如其来的造访之后,杜言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定,白晖却在这段时间没了踪影,杜言几次跑去白晖家都找不到人。 扁了扁嘴,白晖这厮不会真的吃完就跑吧?那也太没品了! 坐到白晖家门前的花坛上,杜言气哼哼的念叨着等这家伙回来,一定要让他好看!时间已经入秋了,晚风开始转凉,杜言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衣,一阵风吹过,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里对白晖的怨念更深了。 “白晖,有种你现在就出现在小爷面前!小爷不揍你个乌眼青,小爷就跟你姓!” “好吧,那你改姓吧。” “喝!” 杜言吓得从花坛上掉了下来,落地之前,却被白晖圈进了怀里。 “白晖?” “是我,有问题吗?” 嘴巴张合了几次,杜言哼了一声,一把拉过白晖的头,狠狠的吻上白晖的唇。比起揍他,他更想这么做! 这不能怪他,通俗点的说法,他们还在热恋期,他对这美人有某种冲动,那实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这几天你去哪了?我找你好几次了……” “以为我吃完就跑?” “……” 对对手指,杜言不说话了。 白晖揪着杜言的脖领子把人捞进门,往沙发上一扔,大门一关,冷冰冰的呲出一口白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小盒子扔到杜言怀里,“吃了吧。” 杜言疑惑的拿起那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摇了摇,似乎能听到些响动。 “这是什么?” “蛊。” 几天不见人,回来就叫他吃这东西?! 白晖懒得废话,见杜言不动,干脆自己打开盒子,把里面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硬是塞到了杜言嘴里。杜言猝不及防,一口把那个东西吞下了肚子,咂咂嘴,口感有些奇怪,却并不难吃。 “这到底是什么?” “那截槐树和槐树精制成的蛊,记得我上次说过的吗?这个东西可以压制你体内的引鬼蛊,免去不少麻烦。” “这段时间你不见人,就是在做这个?” “恩。”白晖半眯着眼睛点点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惜有些人好像不领情。” “哪能啊……” 杜言不好意思了,狗腿的凑到白晖身边,这摸摸那捏捏,美其名曰,按摩。白晖被杜言摸出火来了,一把将人扛起来,长腿一迈,目的地:卧室。 他白某人一向不做白工,报酬,当然要向肩膀上这人讨! 说他吃完就跑? 要揍得他乌眼青? 哼! 白晖冷哼一声,双眼瞬间变成了一片金色。 悲催的杜言,再度面临无辜旷工的危机,愿主保佑你,阿门! 第七十八章 要钱还是要命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一回生二回熟,被摧残了一夜的杜言第二天早上竟然奇迹般的准时起床了! 哪怕是腰疼得快断掉了,杜某人依旧强撑着梳洗利索,从白晖的衣柜里顺了一套衣服出来,衬衫西裤就别想了,就算给他他也穿不了,只能对付的找了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套上,至少这裤腿折上几折不像西裤那么显眼。 杜言收拾好了,白晖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半眯着眼睛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杜言正习惯性的拉开冰箱门,随即一脸铁青的关上,勾了勾嘴角,“墙边的柜子里还有一盒糕点。” 杜言刚想着白晖这人有时候也挺体贴的,结果看到那盒糕点上的生产日期,脸色由青转黑了。 这都过期快两个月了,这还能吃吗?!现在这些食品里都是这添加剂那添加剂的,泡杯奶粉都担心里面有什么三聚氰胺,这厮却大大方方的让他吃这种过期食品?想毒死他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塞几个虫子下去不就解决了?! “啊,抱歉,我没想到这个问题。” 白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点了点杜言的额头,他刚刚好像看到眼前这人脑袋上冒烟了?错觉吧,不过可真好玩啊。 白晖的早餐当然是冰箱里的罐装食品,好在他还没眼睁睁的看着杜言就这么饿着肚子去上班,开车带着杜言去了一家港式早茶,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份招牌小食,推到杜言面前,“吃吧。” 杜言怀疑的夹起一只虾饺,看看白晖,再看看店里其他吃早餐的人,满脸的问号。 “你不是不吃这些吗?” 一口解决掉一只虾饺,鲜美的味道溢满口腔,好吃啊! “是啊。”白晖面前只有一杯白水,也是动都不会动一口的,“可这不妨碍我知道这家店不是吗?四十年前,我曾经在g省见过这家连锁店的创始人,和他聊得还算愉快。” “哦。” 杜言点点头,继续吃。 白晖见杜言不说话了,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杜言吃到半饱,舀了一勺海鲜粥吹了吹,刚要送到嘴里,不经意的看了白晖一眼,只是一眼,却不由得有些愣住了。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白晖的身上,本就白瓷一般的肌肤似泛起了珍珠一般的润泽,卷翘的长睫毛微微低垂着,鲜红的唇微抿,顺着弧线优美的下巴看去,立领衬衫微微敞着,露出了精致的喉结和性感的锁骨,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点缀在脖子上,阳光照射下微微的闪着光,杜言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发现,整个餐厅里吃饭的人,都会或多或少的把目光落在对面这个男人的身上。 果然是美人啊…… 可这美人祖宗现在是他杜言的恋人,他昨晚可是从下到下都摸遍了啊,你们再看也摸不着!想到这里,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杜言这边正偷着乐呢,额头就被敲了一下,“想什么呢?快点吃吧。” 揉揉脑门,杜言一咧嘴,又一口消灭了一只虾饺,干掉了一碗海鲜粥,顺带着小食三份,满足得叹了口气,美食可口,秀色可餐,人生一大幸事啊! 结了帐,白晖送杜言去了公司,几日未见,白某人又换车了。杜言摸摸眼前这辆布加迪威航,口水忍不住的就往下流,眼前这不是代步的车,都是钱啊,钱啊! 白晖奇怪的看了杜言一眼,一巴掌把杜言拎到了一边。 “你就再让我摸两下呗?又不会掉块漆……小气吧啦的……” “我可以把这车送你。” “真的?!”杜言眼睛亮了,随即又是一顿,“哪有那么好的事!” “怎么不会?” 白晖笑笑的靠在车门上,香车美男,又是一阵目光聚集而来,顺带着刷刷刺着被白晖揽住肩膀的杜言,饶是杜言脸皮堪比城墙,也难受的扭了扭身子,没看出来啊,这栋商务楼的白领全都会以眼杀人的绝招啊! 第41章 杜言撇撇嘴,他花钱,给小刘这厮做人情,亏了。 白晖拉开车门,单手扶在车顶,朝着杜言扬扬下巴,“上车吧。” 看着白晖那张没了一丝笑意的冷脸,杜言反倒是安心了,果然,白晖还是白晖,他家祖宗没让某个老妖怪给掉包了。还是这副冷脸看着顺眼啊。 想到这里,杜言就是一僵,自己不喜欢笑脸爱冷脸?是不是就是常人所说的犯那啥?! 白晖直接把杜言带回了自己家,杜言也没敢说个不字,自从上次白晖提出了那个建议,杜言是真有点心动了,可回头想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亏了?他一个大活人就值一栋房子一辆车子? 白晖把杜言扔到沙发上,冷睨了他一眼,大爷似地往杜言对面一坐,冲着杜言勾勾手指,“过来。” 杜言头一撇,你叫小狗呢?不去! 白晖眸色一暗,嘴角勾了勾,放低了声音,“来,过来。” 杜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美色不能贪,不去…… 鲜红的舌探出唇瓣,舔过唇角,白皙的手指划过脖颈,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黑色的眼睛闪过一道金光,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听话,过来。” 不成,得扛住! “乖,过来。” 他扛不住了…… 于是乎,杜某人化身为狼,嚎叫一声扑向了白美人,结果被白美人长手一勾,长腿一绊,猛的压在了身下,白晖冷冰冰的笑了一声,扯开杜某人的上衣,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开吃! 折腾来折腾去,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杜言被煎鱼似地囫囵揉搓一遍,正反两面都煎熟了,到了最后,嗓子都叫哑了,动都动不了的被白晖抱着清理了一下放到床上。 好在白晖这次没用扔的,否则杜言会恨他到地老天荒。 白晖坐到床边,看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头的杜言,揉了揉杜言还有些潮湿的发,“搬来和我住吧。” 低下头,吻了一下杜言的鼻尖,“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变化,搬来和我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有,或许过几年,你需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你现在的工作……”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提这些!”杜言鸵鸟似地把头一埋,“我困了,要睡觉!” “好吧。”白晖调暗了床头灯,侧躺在了杜言的身边,把杜言连人带被的抱进怀里,“睡吧。” 看着呼吸渐渐沉稳下来的杜言,白晖支起头,指尖滑过饱满的唇,轻轻的咬了一口,在杜言感到不适前便放开了。 即使现在不能接受,杜言也终究要和他走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按掉了床头灯,室内再无一点光亮,全部被黑暗笼罩。 黑暗中,杜言却睁开了双眼,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白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第八十章 在一起的理由 杜言同意了搬进白晖家,当然,房子和车子都要到手了,另外还从白晖那里得来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珠宝店。 “你的工作早晚要辞的,这家店给你玩吧。” 白美人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打开了手里的罐子,见杜言还是傻傻的看着自己,把罐子递到杜言面前,“要吃吃看吗?” 杜言一激灵,蹭的跳到沙发背上,拼命摇头。这玩意能吃吗? “真不吃?味道还不错。” 不错个头! 杜言拍拍胸口,把那罐子推得远远的,捏着手里那份合同又看了一遍。有了这些,他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吧?虽然比起白晖不算什么,也称得上是个暴发户了吧。杜言从不觉得暴发户是个贬义词,有人想爆发还爆发不了呢。 签好字,白晖把几份合同和资产转让书交给律师办手续,杜言则是继续准备参展事宜,搬家的时间就定在了这周六,反正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打包一下衣服和电脑直接搬来就成。至于那间还在还房贷的房子,杜言打算租出去,里面家具之类的都齐全,地段也不错,托给中介,估计也能租上价钱。虽然比起白晖给他的,这点实在不算什么,但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自从听过白晖的话,杜言就知道,自己早晚要离开这个城市,他现在这份工作也肯定是做不下去的,否则时间久了,别人非把自己当怪物看不可。自己那间屋子还了房贷就留给老爸老妈,他们喜欢就来住几天,不喜欢就卖了也算自己尽了份孝心。 只不过…… 杜言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拍拍脑袋,一下子也想不起来,干脆就丢开不想了。 又是一周过去,公司里该忙的事情基本也差不多了,期间徐姐曾经和杜言提过,打算和杜言再续签劳动合同,杜言没马上答应,虽然合同时间不长,也未必真会出什么事,杜言到底是心里没底。 “徐姐,我再考虑一下吧,等这次参展回来我再给你答复。” 杜言没把话说死,留了些余地,在这间公司打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资历,杜言实在是舍不得说走就走,哪怕他几年赚的钱也买不了白晖给他那辆车的一只轮子,可这总归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徐姐以为杜言是不满意合同上的条件,杜言却摇摇头,徐姐也不好再问了,只让杜言好好考虑,她希望杜言最好留下帮她,公司经过注资,今后肯定会有更大的发展,明年有计划要开分公司的,杜言如果留下,那意义不言自明。 回到办公室,杜言单手支着下巴,他也知道徐姐话里的意思,可他实在是有苦难言,看着电脑屏幕上映出的面孔,杜言头一次觉得,或许年轻不是件好事,如果他四十岁了再遇上白晖这档子事,应该就没这么多麻烦了,一个人到中年的啤酒肚,白晖脑袋被踢了才会想来咬他。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也只能望美人兴叹,想靠近一点都是奢望罢了。 转眼到了周末,小钱和大张有大单子要谈,这周末都加班,下班前来找杜言,杜言要搬家,心里也有事,只签了单子就匆匆离开了,大张和小钱互相看了几眼,杜哥这是怎么了? 杜言本想着没多少东西好搬,他一个人就够了,白晖知道杜言打算把原来住的那栋房子租出去之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拽着杜言的胳膊把杜某人压在门上一顿收拾,叼着杜言的脖子勒令他不许把那房子租出去,给别人住也不行! “我爸我妈也不行吗?” 杜言被折腾得浑身虚软,站都站不稳了,扯开的衬衫半吊在胳膊上,肩膀上一溜的牙印。 白晖想了想,到底是不情愿的点了头,抱着杜言坐到了沙发上,咬了一下杜言的耳垂,“你的父母,可以,其他人,不行。” 杜言窝在白晖的怀里撇撇嘴,真够霸道的,可心里却隐隐的有些甜,有些酥,总觉得痒痒的,却痒得让人舒服。 由于杜某人被白晖没轻没重的给收拾了,自然没力气去搬家了,白晖大手一挥,甭搬了,衣服什么的,直接买好了。 “我那有套西装是雅戈尔的,留那落灰可惜!” “……我给你买迪奥。” “我那还有台华硕的笔记本呢……” “我给你买apple。” “我还有……!” “我给你买!” “还有……” “也买!” “接着有……” “买!” 到了最后,杜言把家里的大件小件都说了一遍,贴在防盗门上那个褪色的圣诞老人都说了,白晖都是没二话,全都一个字,买! 杜言乐了,腰也不酸了,粗气也不喘了,他这回可赚大发了,结果没等他飘然够呢,白晖冷冰冰的大手顺着他的腰滑了下去,覆在他身后略有起伏的某个部位,用力一捏。 杜言疼得嗷一声,白美人却眯着双眼,冷冰冰的说道,“既然我付出了这么多,那么,是不是该得些回报?” “恩?” 杜言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你是做销售的,应该明白等价交换这个道理吧?” “噎……其实我更喜欢低买高卖,不等价交换……” “那也行。” 白晖横抱着杜言站起身,“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接受吧。” 他哪里有诚意了?这厮从哪里看出来的?他们说的是一件事吗? 杜言一脑袋问号的被白晖抱进屋里,房门一关,隔绝了室内的所有声音。 整整一个周六,杜某人悲催的在床上躺足了十几个小时。如果不是第二天他强撑着要求白晖兑现承诺,估计他还得在床上继续躺下去。杜言拿着单子把白晖答应他的东西都买齐了,正美滋滋乐的时候,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说,你小子现在在哪?!” “在家啊……” “放x!我和你爸就在你家呢!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你爸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屋里茶几上落了一层的灰!你给我说实话,人在哪呢?!” 杜言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手机险些掉在地上,前段时间老妈不声不响的,他还以为没事了,他怎么就大意了,老妈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能放过他才怪! “我真的在家……” “你信不信我隔着电话线也能砍你?!” 杜老娘的声音带着火气,攻击力直达十级,杜言吓得一哆嗦,隐约还能听到电话那边老爸劝着老妈的声音。 吞了口口水,斟酌了一下,还是和白兰说了实话,“妈,我现在在白晖家……”虽然这栋房子的产权已经归他了,可杜言没敢说出口。 电话那边静默了两秒,接着就传来白兰的声音,“限你半个钟头内给我过来!” 话落,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杜言没敢耽搁,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硬生生的给他压缩成了二十分钟,当然,开车的是白晖,杜言只负责催,催,再催。 要是按照白晖的话来说,还不如自己拎着杜言直接过去呢,可杜言不同意,一想到白晖用胳膊夹着自己在半空中跳跃腾挪,杜言就满头黑线,这又不是在拍科幻片。 杜言见了老妈老妈,头也没敢抬,陪着笑脸和小心,恭敬的请安问好,规规矩矩的坐到了老爸老妈的对面,双腿并拢双手交握,那姿势,比小学生还规矩,比礼仪小姐还标准。 白晖则是悠然的坐在了杜言的身边,完全无视了白兰火辣辣的目光,杜言肯定,如果可以的话,恐怕自己的老妈恨不能用眼睛在白晖身上烧两个窟窿。 一时间四个人都没说话,杜老爹看看老伴再看看儿子,清了清嗓子,“咳……” “爸,你嗓子不舒服?我那还有喉糖……” 杜言逮着机会跳起来想往屋里跑,结果被白晖一爪子拽住,硬是给拉回了沙发上。 “我有话同二位说。” “正好,我也有话和你说,祖宗!” 祖宗两个字,白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杜老爹张张嘴,没出声,白晖点点头,“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杜言以后要和我生活。” “凭什么?!”白兰怒了,砰的拍了一下桌子,她一个好好的儿子,就这么让这个不是人的给拐带了?! “妈……”杜言也不好不再出声,“我上次就说了,我喜欢他。” “可他是个男人!” 杜言摇摇头,“他不是。” 喝?! 白兰和杜老爹都一脸震惊的望向杜言,再看看白晖,而白晖则是眯起了双眼。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连人都算不上,所以,老妈的理由不成立。” 白兰瞬间石化,杜老爹也无话可说,他们这儿子是在说服他们吧?不是在借机骂人吧?对吧…… 第43章 “你不是为了让我辞职骗我的吧?” 杜某人很怀疑,事情要真像白晖说得那么严重,他怎么还能好好的活过了两个本命年? 白晖摸摸鼻子,本来是没那么严重的,他做的那个蛊也有一定的作用,可他自己也忽略了,杜言和他的亲密关系,成日的和白晖厮磨在一起,体内还有白晖种下的蛊,杜言身上引鬼蛊的味道淡下去不少,却增添了几种其他的味道,那些炼蛊的蛊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大概就是杜某人现在的身体了。 白晖一解释,杜言炸了。 “我就知道!就知道!” 杜言揪着白晖的领子发狂,白晖不吭声的搂着杜言的腰,大手慢慢的摩挲着杜言身上的敏感位置,没过一会,杜言的腰就软了,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干瞪着眼睛喘气。 “所以,辞职吧。” 白晖说完这句话,把杜言往沙发上一推,干脆利落的一顶,杜言叫了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迷迷糊糊的,杜言浑身发热,酥麻一阵阵的从体内最深处向外弥漫,一口咬在白晖的肩膀上,杜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莫名的念头:他遇到这些,白晖不是事先都想到的吧?该不是从喂他蛊开始,这厮就计划好了的吧? 杜言越想越有可能,有心开口问,却差一点咬到舌头,再不敢随便张嘴,只能等着白晖结束,可没等白美人过瘾呢,杜言已经被折腾得昏了过去。 白晖猛的扬起头,闭上双眼,薄薄的唇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白皙颈项间,喉结上下滚动着,没有心跳,胸膛却仍旧急剧的起伏着。过了一会,白晖慢慢睁开双眼,站起身,一把捞起杜言,亲了亲杜言的额头,把杜言送进了卧室。 坐在床头,单手抚过杜言额头汗湿的发,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取出了那只杜言外婆留下的怀表,咔哒一声,表壳弹开,表盘上那原本静止的两条蛇形花纹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正疯狂的扭动着,似乎要从表壳里冲出来一般。白晖垂下眼帘,看了看杜言,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撬开了表壳,在壳底,一颗金色的,米粒大小的卵状物体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经过了这么久的岁月,仍旧如当初刚被制作出来的时候一般。 白晖取出那只蛊卵,这是苗女体内本命蛊的母蛊,白晖以为自己当初杀尽了白宅里的女人,却忘记了苗女本身便是带蛊的,那老女人身上自出生便带着保命蛊,而她身边那些女人肯定也有,这种蛊是蛊师保命的东西,种在身上,百蛊不侵。白晖只是毁灭了她们的身体,却没有取出她们身的蛊,于是,才会有那棵染上女人血的槐树成精,才会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当初为了压制杜言体内的引鬼蛊,那个小姑娘不仅用了自己的血,也斩断了自己的本命蛊,所以死后才需要种槐树引魂,否则,根本连成鬼的机会都没有,在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就会成为飞灰。这只蛊,如果自己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个被自己杀死的老女人体内的,至于那个小姑娘是怎么从那个老女人体内取出这只蛊,而且保存了这么久,白晖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不过,或许是她无意间的行为,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手指,一滴透明的液体从指尖滴落在了那只蛊卵上,只瞬间,本还静静的卵活了一般,里面有什么东西正不断蠕动着。 白晖掀开杜言身上的被子,指甲在杜言的颈项上刺破了一个小口,鲜红的血流出,那粒卵中爬出了一条金色的小虫,似乎被杜言的血所吸引,一道金光闪过,瞬间没入了杜言的体内,而刚刚被白晖划出的伤口,也顿时消失。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杜言仍旧昏睡着,没有任何的感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杜家老两口回了县城,杜言只每星期定时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杜老爹和以往一样话不多,只和杜言抱怨,杜老娘最近又迷上了某些漫画碟片,说是要给儿子积攒经验,省得受人欺负。白兰每次都要叮嘱杜言自己要把握好,千万别吃亏了,就算吃亏了,也得找机会再补回来。白兰说这话的时候,白晖就坐在杜言的身边,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杜言尴尬的笑笑,白晖则是无所谓,摸了一把杜言的大腿,冷着脸朝着杜言的耳后吹了口气。 杜言抓着话筒人就僵了,接下来白兰说什么话,他都听不清楚了。 徐姐果然信守诺言,给杜言和他手下的两个小组长都上调了月薪,表现好的组员也有奖励,提成高了一到五个百分点不等。大张和小刘当然高兴,一伙人拉着杜言就要庆祝,他们都知道,这次提薪除了自己工作努力,也有杜言的面子在里面。杜言却没心思和他们多哈拉,席间只喝了杯啤酒,吃了几口菜,别人敬酒也大多都推了。 “杜哥,怎么了?” “没什么。”杜言摇摇头,“我有点喝多了,去洗把脸醒醒酒。” “喝多了?” 正打算给杜言敬酒的两个小姑娘看着杜言带着熏红的脸,忍不住吃吃的笑,等到杜言出去,才坐到一边窃窃私语,杜经理这皮肤可真好,以往离得远看不出来,这次离近了,连个毛细孔都看不到,说他二十五了,谁信啊!就这皮肤,这长相,十六七还差不多…… 杜言用冷水扑了两把脸,看着镜子里的面孔,手指抚过颈侧,在某个地方略作停留,嘴角勾了勾,白晖以为他没察觉吗? 其实,他全都知道。 走出洗手间,站在走廊尽头,靠在墙上,杜言突然想抽根烟,从大学毕业他就没再碰过了,可他突然就想抽一根。 加薪升职,属下真心的恭维,老板诚心的提携,这些不都是他以前最想要的吗?可为什么他现在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扬起头,闭上双眼,是啊,自己都知道是以前了,不是吗? 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接近,杜言睁开眼,对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栾总?” 栾冰依旧是一身得体的西装,黑色的衬衫,斜纹领带,头发似乎剪短了,露出了一侧的耳垂,戴了一枚红色的耳钉。 “喝醉了?出来应酬?” “同事聚餐。” 或许是喝了酒,也或许是因为长久没见,对于此刻的栾冰,杜言少了许多的戒心。 “有烟吗?” 听到杜言的话,栾冰挑了挑眉毛,还是从口袋里取了烟盒递过去。杜言看着包装,嗤了一声,有钱人,真tmd的,这年头怎么不是人的都这么有钱。 敲出一根叼在嘴里,栾冰已经点着了打火机,杜言狠狠的吸了一口,呛得自己流出了眼泪,可他却笑出了声音,过瘾! 栾冰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到杜言把烟抽完。 杜言的手机突然响了,大张在电话里嚷嚷,杜言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偷跑了,赶紧回去,他们还打算去续摊。杜言皱着眉头,没心情再和他们闹,只三两句推了,关掉手机,拔掉了电板。 “不开心?” “没什么。” 杜言摇摇头,和栾冰道了别,打算打车回家,他今晚不想回白晖家,他想回自己家。 栾冰站在原地,看着杜言的背影,突然快走几步抓住了杜言的胳膊。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 “我坚持!” 杜言张张嘴,甩不开栾冰的手,只能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大张和小刘正在结账,看到杜言和栾冰一闪而过的身影,小刘没注意到,大张却是皱了皱眉头,杜哥,不是和那个叫做白晖的在一起吗?那这个栾总是怎么回事? 杜言一路都没说话,直到栾冰把他送回了白晖家。 “杜言,你要知道,有些人有些事,选择了就不能回头。” 杜言转过头,看着栾冰,眼神闪了闪,意义不明。 “还有,虽然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不会害你。你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那么,你就没有了后悔的权利。” 牵了牵嘴角,杜言笑得有些勉强。推开车门,“那我先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啊,忘记说了,虽然你现在选择了白晖,可我依旧等着你的七年之痒,不要忘了。” 话落,一个飞吻,掉转车头,只留下杜言站在原地。栾冰看着后视镜,敲了敲方向盘,恩,年轻人啊,办事总是容易冲动,他这个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算了,就当是为了他的七年之痒提前投资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杜言静静站了一会,转过身,正打算拿钥匙开门,白晖却突然从二楼跳了下来,几步走到杜言的面前,看起来,他早已经站在了那里。 “你不问吗?” “问什么?” “没什么。” 看着白晖冰冷的,却丝毫不含其它的面孔,杜言笑了,伸出双手,环抱住白晖的腰,吻上了白晖的唇,在白晖反应过来之前,又突然离开了。 “记住,以后,凡是和我有关的事情,不许再瞒着我,哪怕是为我好也不行!”抓着白晖的手指抚过自己脖颈曾经被划开的地方,“我不喜欢,我会不高兴,说不定,我一不高兴就痒了,到时候跑去找……” 接下来的话,被白晖的吻堵在了口中。 杜言不想再去想了,也不想再自己烦恼,就像栾冰说的,凡事并不是都能回头的,他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去面对后果,不过,这并不耽搁他把烦心事丢给眼前这美人不是? “好了,抱我进去,今天喝了酒,头晕!” “yes,my lord!” “……你从哪学的这句话?” “你母亲之前邮给我几套漫画和几组碟片,说是让我照着学……” 老妈,你都在看些什么啊…… 第八十三章  “真的决定了?” “是的。” 杜言办事一向不拖拉,上班第一天就找到徐姐,把不准备续签合同的事情说了。杜言做出这个决定倒真的有些出乎徐梦冉的预料,原本按照她的想法,杜言拖着没给准信,无非是想着再得些好处,却没想到,杜言直接告诉她,他不准备干了,打算离职走人了。 徐梦冉拿着杜言打好的辞职报告,轻轻咬着红唇,有心想再挽留,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些什么,杜言都是去意已决,好在他没打算挖自己墙角,把手底下几个能干的一起挖走,之前大方离开那次,就带走了两个能干的业务,让公司损失了不少。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徐姐开了口,杜言也松了口气,要是徐姐一直不松口,虽然合同到期他也能走,可要是为了这把脸撕破了,杜言真的觉得不值得。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对彼此有了了解,临走连一点面子都不留,这不是杜言做事的原则。 “那么,”徐姐把杜言的辞职报告收起来,交握着双手支着下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自己创业?还是另谋高就?放心,我没其他的意思,反正不打算再掐着你了,透露一点,要是还打算做这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还能做朋友。” 杜言摇摇头,“我不打算做这行了,而且,可能过段时间会离开t市。” “离开?去哪?哦,我记起来了,你是不是打算回老家?好像s省现在也发展得不错……” 抛开杜言离职的话题,徐姐和杜言倒是有很多话可聊,杜言一直就知道,徐姐的人,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至少,不会是那种胸大无脑的花瓶,否则,她也没办法将王老板挤掉,自己成为了公司的一把手。 只不过,有些话杜言是不能和徐姐说的,就像他离开t市的理由。 含糊的点了点头,反正今后也不一定会常来往,按照白晖的意思,估计最后自己很可能要离开c国,再回来的时候,不一定要经过多久了,杜言笑笑,或许,到时候徐姐的孙子都长白头发了…… “杜言?” “啊,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了。” “没事!”徐姐大方的笑笑,“也是我啰嗦了。” “哪有,徐姐说这话就是打我脸了。” “打不打你脸先放到一边,你什么时候离开t市?下个月6号之前绝对不许走,我徐梦冉要在那天风光大嫁,你一定得来喝杯喜酒,还有,红包可不许薄了!” 徐梦冉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左手,无名指上,是一枚镶嵌着粉钻的白金细戒。杜言跟着白晖生活了一段时间,时常能看到一些古董珍宝,眼力也渐渐练出来了,一看徐姐手上这枚戒指,就知道价值不菲。 “恭喜啊!徐姐,之前你可没露一点口风啊,放心,我绝对到,红包也肯定不少!” 徐梦冉笑得幸福,凑近了杜言,“我那位是栾总的助理,姓刘的那根木头,为了追上他,我可没少费心思,等着有机会,姐姐和你详细说说。” 话落,又掐了一把杜言的脸蛋。直让杜言哭笑不得。 从徐姐的办公室出来,杜言又去行政办公室递交了一份辞职报告归档,大张和小刘几个接着就听到了杜言要离职的消息,大伙都是一愣,这工作干得好好的,杜言怎么就要辞职了?还是说,他有别的打算? 杜言也没瞒他们,说是自己打算离开t市,就算不舍得这份工作,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这话搁在这里并不是十分的合适,但是,也能算是应景了。 “杜哥,你这事办得……让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又不是杜哥的什么人,要什么心理准备?难不成还准备包袱款款的跟着杜哥一起奔向前方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才奔呢,你全家都奔!” “只要我不裸奔,就算我全家一起奔了,又能怎么着?” 大家都是年轻人,三句两句下来,之前因为杜言离职的沉闷顿时就不见踪迹了,杜言几句解释过后,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而跟着杜言有段时间的大张小刘几个,已经暗暗的在考虑,杜言走后,他空出的那个位置上边是会空降还是打算从他们之间提拔?这不是人走茶凉,杜言还没走,这只是本能的为自己考虑,谁也找不出毛病来。